皇後寝宮。
希洛亞帝國代表戰争與榮耀的金環花照耀在庭院的黃金巨樹上。
花朵紅金白三色并蒂,互相簇擁着向上生長,拼盡全力開闊更大的領域,它們的顔色如太陽一般耀眼奪目,花瓣是毒蛇毒牙一般尖銳,邊緣是黑太陽星環一般的黑色金屬的光環。
幾隻潔白的孔雀在庭院的草坪中悠然自得。它們是皇後希羅底的愛寵。
白淩不是很想靠近庭院的那些白孔雀。
有羽毛的禽類在她眼中都是又嘈雜又惡心的直腸類生物,羽毛撲扇着更是容易産生灰塵,和禽類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會讓她感到難受。遠遠站在走廊上就已經耗費掉她全部忍耐了。
于是她掙開了皇後希羅底的手。
希羅底僵了僵,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神經質的抓住白淩的肩膀,“怎麼了?你……不想和母親一起回去嗎?你不想讓母親高興嗎?”
白淩有種不妙的預感。脖頸間的電子項圈似乎都在這一刻束緊了,微微的電流在她腦中炸響,叫她逐漸開始無法呼吸。
“……母親。”
她想讓希羅底幫忙摘下她脖子上的電子項圈,可岀于某種直覺,她沒提。
遲鈍的漂亮小腦袋在這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用她特有的、思考過後說話語調極輕的聲音回答:“我隻是有些好奇那個先知,我想看看。”
因為說話時需要思考,她說長句時總會在某個地方停頓,又為了表現自己的認真和專注,掩飾性的擡頭望向對方笑,再用詞含蓄地繼續說下去。
這使得她給人的表現不緊不慢,嗓音又甜厚、微微的沙。讓她的低柔笑語動人心魄,似乎波動起伏着熱病一樣的溫情。
皇後希羅底不由得在她的視線中壓下了即将發作的狂躁。心裡暗暗收回用白淩脖子上的電子項圈強行控制白淩的想法。
莎樂美明明很聽話,不需要懲罰。懲罰一定會吓到莎樂美這樣的乖孩子。
不能叫莎樂美知道她的母親是一個這樣神經質的女人。隻要展現母愛,莎樂美一定會一直這樣聽話的。
她愛莎樂美,莎樂美也會愛她。
假如她開口,莎樂美這樣的好孩子,一定會願意為了母親的青春與未來,将自己的靈魂獻給愛與美之神。
——現在莎樂美隻不過是有些小女孩的好奇心罷了,滿足她吧。
希羅底罕見的有些母愛發作,“那先知隻不過是一個賤民罷了,母親陪你一起去,假如你喜歡,母親就替你将他讨要過來。”
“真的嗎?這樣可以嗎?”白淩被這意外之喜砸得眼前一亮,沒想到一切會這麼輕易。
她故意裝作不好意思那樣扭扭捏捏的假意客套,“不會麻煩您嗎?”
“當然不會。”希羅底滿口答應。
“呀!”白淩高興地小聲尖叫,跳起來抱住希羅底的手臂,甜甜蜜蜜的朝希羅底的唇角親了一口,“母親,您真是太好啦!”
柔軟的嘴唇一觸即分,帶着幽幽的香氣,像輕飄飄的羽毛拂過。這一瞬間,希羅底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像幼苗的萌芽,像花葉簌簌的綻放,像某種輕柔的、脆弱卻美好、早已被她遺失在記憶中的情緒。
皇後希羅底呆呆的睜着眼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唇角。那裡還殘餘着微微發癢的觸感。
莎樂美這孩子…也太活潑了些吧……
希羅底從沒見過這樣的孩子。她見到的希洛亞帝國從來都是死氣沉沉,等級森嚴的。
莎樂美這樣明媚的孩子,竟然是屬于她的嗎?
她真的要用這樣的好孩子去和愛與美之神交換嗎?
希羅底心中赫然生出了一些不忍。
“母親!我們快走吧!”白淩絲毫不知道自己發展魅力的笨蛋小手段又起了作用,迫不及待的拖着動搖的皇後希羅底往希律王的寝宮走。
“諾亞方舟後,上帝保證遵守諾言不再滅絕人類,而幸存的人們卻不信上帝,懼于上帝的滅世洪水,要興建那高塔,傳揚他們的赫赫威名,同時作為召集人類的見證,以免人類分散。”
白淩走進庭院,聽先知在對着守衛的士兵高聲宣講。
“上帝見了人們齊心協力建造高塔,被冒犯了權威。假若叫人類言語相通,同心協力,讓他們的高塔立到天上,還有什麼是他們完成不可的呢?”
“上帝于是來到人間,變亂人類的口音言語,叫人類無法互相交流,思想無法統一,産生猜忌分裂。便叫興建停止,叫大地起刀兵。這塔就不了了之了。”
是巴别塔的故事。“巴别”是變亂之意,指上帝變亂人的口音,叫人們産生諸多分裂,讓世界産生混亂與戰争。
一個展現上帝權力和威能,讓人們産生畏懼心理,老實屈服、不敢再有反抗心理的故事。
白淩開頭認真聽了一會兒,馬上就對這個故事嗤之以鼻。
——希洛亞帝國的所有國民大概也同樣會這樣想。
他們的慈父黑太陽可是統一了整個世界,杜絕了人類所有的内戰,将權力握在手中,又為了拯救人類命運向外征戰的仁善君主,怎會屈從于施威犯惡的上帝?
于是先知的講道就顯得有些好笑了。或許希律王讓他在窗台上講道,就是為了把他當小醜玩笑。
一個衛兵嬉笑着問先知,“你的上帝不會是個邪神吧?你為何要像被打怕了的軟骨頭奴隸一樣去信一個會折磨人、毀滅世界、還要逼你們感恩戴德不準反抗的神?”
那被稱作“先知”的青年穿着駱駝皮毛的外衣,腰間粗略系着皮質腰帶,有着象征野蠻的紅發。他憤怒争辯,“人是有罪的,我們生來就有罪,該去贖我們的罪,上帝的懲戒理應順服接受!上帝的諾言應當尊崇信服,怎可去試探主你的神?”
衛兵和一旁的侍女們笑作一團。
“真是可笑,這樣的教義,恐怕隻有那些沒有指望的外星賤奴和你這種沒有經過培育所/統/一/教/育的壞分子才會信吧!怪不得是邪/教呢!”
紅發青年不與他們争辯,扭頭朝上方希律王的露台高聲喊:“在曠野中,有人喊着說:去叫人悔他們的罪孽吧!”
“我被聖靈充滿了,就到人群中來。”
“他叫我稱為至高者的先知,行在主的前面,預備祂的道路,叫世人因罪得赦,就知道救恩!叫神憐憫我們……”
“真是個怪人。”皇後希羅底站在遠處的水池旁,牽着白淩的手腕評價,“瞧他那野蠻肮髒的模樣,真像是一隻可怖的野獸。”
紅發青年聽見希羅底的話,眉頭一皺,怒氣沖沖地被引過來。
[來了來了,重頭戲來了!莎樂美和希羅底見先知,瞧不起先知以後,先知就要開始噴人了!]
[就是!這兩個女的狗眼看人低,一家子都拿下巴看人!我們先知如果願意給誰賜個福,誰就能看到未來,也是她們能瞧不起的?]
[畢竟是和主角的賣腐神技,當然隻有主角慧眼識珠有資格用。老賊要用這個恰爛錢的。]
白淩看見突然跳出來的彈幕,知道這是重要劇情了。
先知竟然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獲取的方式是一個他自願的賜福?
……被迫的不行嗎?
——那還是得哄一哄他才好。
白淩看先知走近,估算着這樣的距離能聽到自己說話,便裝模作樣的低聲對皇後希羅底反駁道:“請不要這樣說,我倒是覺得他很有趣。”
話音剛落,卻沒料到希羅底竟然不可置信地尖叫出聲。
先知什麼表情白淩都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到希羅底歇斯底裡對她喊,“你為他反駁我?區區一個男人?”
“……啊?”白淩呆愣的被推開,滿腦子問号。
她還沒設想過這種用已經得罪了先知的希羅底襯托出自己是無辜好人的綠茶手段會刺激到希羅底脆弱的神經讓她突然發瘋。
怔愣之間,先知那邊已經罵上了希羅底。
“停止你的尖叫吧!有哪個女人像你一樣?你這邪惡的妖女罔顧人倫,讓你不潔的婚姻玷污這片土地!叫世人見你淫/蕩的模樣!所有人都該向你投擲石子!”
不愧為彈幕都認證的嘴臭,一來就抓痛點。逮着希羅底再嫁給希律王的事情不放。
聽起來好粗俗,真惡心。
白淩站在一旁,心裡莫名有點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