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虞在飛舟上見到了上次被郁星闌姐弟讨要罰金後全家加起來隻剩一張房契的那一戶人。
說是一戶,其實在他們遣散侍從後隻剩下稚子與那位長者。
郁之虞遠遠見着那兩人,稚子正扶着長者從船艙走出來,他轉頭詢問不遠處的郁星闌。
郁星闌小小地“啊”了一聲,“家主,那稚子名郁和洽,老者是他祖父郁高意。我與阿姐放出前去昆侖的消息不久,這兩人便上門來報名,還說自知不配免費随行,願以家中房契抵這路費。”
這房契已經是二人僅剩之物,一旦交出去,可就真的是身無分文了。
“但他們家的罰金早已繳清,我們斷不可能另收‘路費’,這會亂了章程。”
郁星闌想了想,補充道:“那個郁和怡……家主您還記得這名字嗎?就是喜宴報賬二十萬上品靈石那個,此人是郁和洽的長兄,也是郁高意的長孫。”
“聽說郁高意的兒子與兒媳幾年前便沒了,家中本是次女當家,郁和怡一直被他妹妹管束着,倒也是老老實實進了幾年族學。”
郁星闌微微歎息,“可惜次女進秘境後再也沒有出來。郁和怡沒了妹妹管束,家中老小沒有辟谷得吃飯,幼弟也到了該進學修煉的時候了。”
“所以……郁和怡就跟着族老們做事了……”
郁和怡也确實從中賺了不少,隻是都是不光彩的錢财。
郁之虞點頭表示明白了。
經曆是有些凄慘,但這不是郁和怡可以如此行事的理由。
靈石不夠,沒有生計,他們可以來找他,或是最擅慈善的南息商盟。
“噢,對了!”
郁星闌想到個好笑的事情,忍不住沖着他們家主道:“聽說他們在上飛舟前将房契賣了,是郁和洽的主意。”
“郁和洽說反正都不會回來了,幹脆将這賣房契的靈石拿來充當他們日後東山再起的起始資金。”
說及此,郁星闌呲牙笑起來,短暫忘記了自家家主曾經“殺人如麻”的模樣,“那小孩懂什麼是‘東山再起’‘起始資金’嗎?小嘴叭叭的,倒是挺會說。”
郁之虞想起那日的“光天化日行兇砸門”、“朗朗乾坤明火執仗”等一長串不重樣的話語,覺得這個郁和洽應當是知曉其中含義的。
就是……此人明事理,卻偏偏還是選擇在郁星闌上門時不管不顧将人推出門外的行徑,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但郁之虞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緣由,他隻稍稍提點了郁星闌一句:“那郁和洽看着是個聰慧的,若他有修仙之資,不妨培養一番。”
日後或許還能留為己用。
郁星闌下意識想問原因,餘光瞥見了站在郁之虞身後正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的郁念起,他:“……”
他趕緊應聲稱“是”,然後默默退開,将此間清淨留給這兄弟二人。
早在收到郁之虞申請之後,昆侖劍派就開始着手準備供郁家一行人居住的地方。
直到郁之虞所乘飛舟進入昆侖劍派的地界,并未減速的飛舟逐漸靠近山門處,無數劍修自門内飛出,無數顔色各異的遁光在天際劃過,最後排在飛舟兩側。
天際與門内皆有劍鳴聲起,震蕩内外。
“——恭迎郁家遷入昆侖劍派。”
掌門攜長老及衆弟子相應,給足了他們郁家應有的牌面。
飛舟穩穩停至山門前,虛空适時裂開一道長痕,漸漸擴大,從中走出一位白發黑衣的少年,他的聲音清越,如響在郁之虞耳邊,“之虞,歡迎回來。”
郁之虞踏上靈劍越衆而出,殒月劍停于宴洄身前,他拱手執了弟子禮,“師尊。”
在宴洄“嗯”了一聲後,郁之虞又轉身向掌門長老等人行禮。
宴洄凝視着自己徒弟耳垂上多出來的小玩意兒,其上妖氣令他眉心微蹙又迅速松開,那雙桃花眼裡的徒弟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掌門将一道陣法鑰匙遞過去,這是昆侖劍派特意為他們這一行人選定好的地界的控制鑰匙,今後這陣法鑰匙與地界将完全歸屬于郁之虞與其身後的那些人。
“草草備了些修士與凡人所需之物,或許不夠齊全。”
掌門笑容和善,伸手拍了拍郁之虞的臂膀,“還有什麼缺的就去任務堂領,昆侖會為你等承擔一年份的物資。”
郁家攜帶龐大家産加入昆侖劍派,也算是增強了後者的實力,昆侖劍派自然也願意投桃報李給出一些禮尚往來之物。
郁之虞收下陣法鑰匙,沒有拒絕掌門的好意,拱手道:“多謝掌門。”
掌門這才注意到郁之虞左耳墜着的那個東西,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來。
郁之虞并未在意對方的神情,行禮後再轉過身去同宴洄知會一聲要帶郁家這一行人去昆侖給定的地界一趟再回昆吾峰。
身側的長老李新月見着郁之虞的耳墜,倒是輕輕笑起來,聲音僅身邊的掌門與另一位長老陳方甯可聽見。
“年輕人這麼裝扮,還挺好看的。”
陳方甯也跟着附和了一嘴,“确實,看上去都沒那麼冷了。”
掌門不太懂年輕人的打扮方式,勉強颔首表示認同。
郁之虞領着飛舟去往昆侖為他們劃好的區域去。
那是一座無主山峰,背靠一九外峰之一的問道峰,面朝郁之虞所屬的昆吾峰,距離雲霧峰也不遠。
他們這些人,不管是去問道峰的問道堂,還是去雲霧峰的任務堂都很近。
更甚至,郁之虞來回昆吾峰也省了些腳程。
倒是有心。
這座山峰沒有名字,郁星闌也拿不定主意,他在被姐姐用劍鞘拍了一下後背後乖乖越過郁念起,跑到郁之虞跟前去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