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僅僅隻是個例。
除了這隻布老虎以外,薄倦意還在房間裡發現了很多他曾經或丢棄或遺失的玩具,它們眼下全都被好好地收了起來,擺放在整個房間最顯眼的位置上。
似乎是随着他的成長軌迹,架子上的東西也從他兒時玩的風車逐漸到後來修煉時用的第一把小木劍,再到被他弄壞的丹爐.....
看見的越多,薄倦意的心情就越是複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伴随着長大,他跟老祖之間的關系也漸漸走向了疏遠。
他開始不再整天纏在對方的身邊,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跑到對方的懷裡訴苦。
薄倦意以為這就是自己獨立長大的證明。
可直到他在窺天鏡内看見薄雲烨幾欲瘋魔的樣子,他這才醒悟過來這些年他因為煉丹的緣故忽略了對方多少。
仔細算算,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和老祖一塊坐下來說過話了,甚至這間屋子他在成年之後也再也沒有涉足過。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薄雲烨卻始終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陪伴着他。
薄倦意揉了揉泛酸的鼻尖,他走出房門,視線看過去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被那道凜然而高大的身影所吸引。
坐在樹下的男子烏發白衣,一身氣質冷然無欲。
歲月似乎一點也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反而随着時間的沉澱,賦予了他猶如勘破塵世般沉穩、從容的氣度。
就像是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光是坐在那裡都足以讓人感到強大和畏懼。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手裡還握着鑿刀的男人頭也不擡,嗓音低沉而冷冽:“過來。”
薄倦意撥弄了兩下腰間懸挂的流蘇,他低着頭,默默往薄雲烨的身邊又湊近了一些。
他走得很慢,若是有意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步伐邁的很小,說是走,幾乎也跟蹭沒什麼區别了。
之前情緒上來的時候薄倦意還沒什麼感覺,現在睡了一覺,腦袋清醒過來之後心裡反倒是湧上來一股說不出的窘意。
.......太丢人了。
明明都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卻還是趴在老祖的懷裡又哭又鬧的。
薄倦意想想都覺得臉紅。
偏偏薄雲烨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他的視線在薄倦意散落在身後的銀發上微微停頓了一下。
“怎麼不梳頭發就跑出來了?”
薄雲烨的眉頭皺了皺。
被這麼一提醒薄倦意才發現自己此時出現在老祖面前的形象是有多麼衣冠不整。
不僅衣服沒換,頭發也沒梳,一整個亂糟糟的。
薄倦意這下子是真的臉紅了,連耳根也有了發燙的趨勢。
他看着薄雲烨,不知怎地就脫口而出:“那老祖幫我梳。”
說完薄倦意自己都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幾秒過去,臉頰的紅暈一點點蔓延上來,到最後薄倦意幹脆直接破罐子破摔,直接帶着孩子氣的撒嬌耍賴道:“我要老祖幫我梳頭發!”
“好。”
薄雲烨斂下眉眼,在薄倦意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冰冷的眼底也隐隐浮現出一抹笑意。
.......
那邊師徒感情正好,這邊秦家的氣氛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剛過正午,就有門口的護衛急匆匆來報,說有一群有自稱是太衍神宗的人前來拜訪。
而他們此行的來意似乎是為了和秦家主商談昔日曾經與三少爺定下的一樁娃娃親。
護衛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神頗有些納悶,仿佛是在說咱們三少爺還有這一門親事?
殊不知在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懵了。
“家主,那廢....三少爺何時與外人定了親啊?”
别說其他人了,秦家主自己都很懵,但他不能把這句話給說出來,隻能強裝淡定地吩咐護衛:“先把貴客請進來。”
護衛應聲退下。
想了想,秦家主又喊來另一個下人,“三少爺在哪?去把他喊過來。”
“是。”
下人領命後徑直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還沒靠近,他就聽見了一陣獵獵的破風聲。
用木頭搭建的練武場上,體型俊美高大的青年赤裸着上半身,僅穿着一條寬松的麻布褲子在炙熱的太陽底下對着沙包練拳,一滴滴汗水沿着肌肉的曲線滑落,在陽光的照射下對方的身上仿佛抹了一層桐油。
他的皮膚并不白皙,而是呈一種健康的小麥色,隆起的肌肉結實飽滿,微微緊繃的姿态讓人絲毫不懷疑其中所蘊含的力量。
一拳落下,伴随着呼嘯的風聲,伫立在場内的木樁劇烈晃動着,然而随後搖晃了幾圈又慢慢平穩下來佁然不動了。
下人見狀,眼裡流露出了濃濃的鄙夷。
在他看來,這三少爺就算有再厲害的拳腳,可無法凝聚玄氣也終究不過是一些粗鄙的、登不上台面的功夫。
廢物就是廢物。
下人撇了撇嘴,不過想到家主的命令,他還是上前喊道:“三少爺,家主叫你即刻前去議事廳。”
而青年就像是聽不見下人的喊話一樣,他一拳拳打在木樁上,拳勁如風,出手凜冽。
啪得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