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殊白沒有說話,而是暗自記下了師弟不喜歡一個姓秦的人這件事,他此時還不知道,他以後會有多麼讨厭秦這個姓。
“師弟,這個,給你。”
遊殊白不願意薄倦意為了别人而生氣,他拿出來一個儲物袋遞到薄倦意的面前。
薄倦意接過之後神識一掃,發現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符咒。
其中一張曾經能賣到上千靈石的引雷符就跟大白菜一樣躺在裡面,他數了數,大概有上百張的樣子。
要是放在實際的戰鬥中,光是這些引雷符都能将對面活活給劈死了,連渣都不剩下的那種。
但薄倦意更在意的是遊殊白是從哪裡收集來了那麼多的符咒。
這也太多了。
似乎是察覺到薄倦意心中的疑惑,遊殊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師父說...我要靜心...畫符...可以...讓我靜下來了.......”
“所以這些都是你畫的?”薄倦意瞪大了雙眼。
“嗯。”遊殊白的頭低得更下了,垂落在額間的發絲幾乎都快要把他的眼睛給遮蓋了。
“師弟...不喜歡...可以用符砸他!”
遊殊白說的很慢,但話裡面的意思卻很直白。
要符,他有的是,師弟凡是讨厭誰都可以直接找他拿符砸過去。
薄倦意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遊殊白的意思,他看着滿滿一儲物袋的靈符,心中一時間格外複雜。
說起來他和遊殊白雖然從小認識,但和遊殊白想的不一樣,他小時候其實并不是一開始就真心想和遊殊白做朋友的。
小時候的薄倦意有薄家有太衍神宗,還有薄雲烨在背後護着,說是萬千寵愛也不為過,在整個中央大陸,他幾乎是可以橫着走。
這也導緻薄倦意曾經有過一段極為嬌縱的時期。
第一次跟遊殊白見面時,薄倦意才隻有五歲,被薄雲烨抱在懷裡,對外面的世界都很好奇。
在那場宴會中,他一眼就看見了當時還是個小少年的遊殊白。
白發銀眸,精緻隽秀,像是雪中誕生的精魄。
而那闆着臉面無表情的模樣也讓他和在場的衆人都顯得與衆不同。
薄倦意的眼睛霎時一亮,當即他就覺得對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趴在老祖的懷裡,撒嬌說要那個漂亮哥哥來當陪他玩。
這個玩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給他當玩具。
五歲的薄倦意絲毫不覺得他要一個活人來當他玩具有什麼不對。
後來,他在角落裡又遇見了這個小哥哥。
遊殊白是樂正岚從外面帶回來的,據說是雪地裡面撿到的孤兒,發現他時他正跌跌撞撞地跟在狼群後面,靠着撿些狼群不要的碎肉勉強果腹。
樂正岚見他白發銀眸,不似尋常人家的小孩,一查探之下才知道遊殊白是天生仙魔混沌之體,體内生有仙骨,那雙異于常人的銀色雙眸也如琉璃般純淨照破人心。
這樣的體質簡直萬年難遇,樂正岚頓時起了愛才之心,将人帶回到虛羽宮悉心培養,并取名為殊白,殊是特殊的殊,白則取自他那白發和眼睛。
隻是遊殊白到底在野外生活多年,不僅說話有點結巴,那一頭古怪的白發和銀眸也讓他遲遲無法融入人群。
被排擠得多了,遊殊白就會偷偷躲到角落裡哭。
薄倦意來的時候,小少年的眼眶還是微紅的。
“我想和你玩。”
不過薄倦意卻一點也沒有體諒少年的心,他理直氣壯地要求對方來陪自己玩。
“你...你不怕...?他們...說我....是妖怪....白頭發...白眼睛.....”
可對于遊殊白而言,薄倦意卻是這場宴會中唯一肯願意主動接觸他的人。
“白頭發怎麼了?”同樣是銀白色的頭發,薄倦意自小得到的都是誇獎,所有人都将之稱為神迹,這種态度也影響到了他。
他揚着下巴,軟綿綿的嗓音透着一股高傲的意味:“我家裡人都叫我月伴兒,他們誇我是太陰娘娘座下的童子。”
遊殊白這時候才發現這個長相可愛漂亮的弟弟也有着一頭白發。
而在他身上覺得醜陋奇怪的白發,放在對方的身上他卻并不讨厭。
反而還讓他覺得本該如此。
白色頭發的弟弟可愛得就跟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遊殊白的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不安。
他的眼睫顫了顫,低低地開口:“我...我說話容易緊張....”
“那你就不說,别人跟你說什麼你都嗯就好了!”
薄倦意淡定地揮了揮手。
“你是樂正叔叔的徒弟,虛羽宮上下就屬你和樂正叔叔最尊貴,你幹什麼要怕他們,是他們該怕你敬你才對。”
遊殊白訝異地微微放大了瞳孔,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理論,也從來沒有看見有人能把我身份很厲害這種事情挂在嘴上。
偏偏薄倦意卻做的很自然。
他生來尊貴,又有萬千寵愛,這種對身份的認同幾乎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他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還很奇怪為什麼遊殊白會把自己搞的那麼狼狽。
在比自己小孩的弟弟面前,遊殊白頭一次感到了羞愧。
也因此,當薄倦意再提議要和他一起玩時,遊殊白并沒有拒絕。
薄倦意也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
隻不過小孩子的喜愛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在老祖給他制造了傀一之後,遊殊白在他的心裡就淪為了第二。
再後來,遊殊白閉關,兩人從此斷了聯系。
要不是今天遊殊白忽然出現在浣心堂的門口,薄倦意恐怕直到很久都想不起來這位童年時陪他玩的漂亮哥哥了。
隻是讓薄倦意沒想到的是,在他已經忘記了對方的時候,對方卻不忘在修煉中還記得要給他畫符。
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語氣故作嫌棄地開口:“這麼多,到時候我扔得都要手酸了。”
遊殊白聞言也沒有生氣,他那冷冰冰的臉上神色嚴肅,“我争取下次...畫個....更好的....”
“笨蛋!”
薄倦意面無表情地罵了他一句。
随後在遊殊白怔愣的目光中,少年抱住了他。
“謝謝。”
低啞的嗓音輕輕地落在了遊殊白的耳畔,也落在了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