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燒、臉上的巴掌、還有額頭的傷口,全都是因為他吧?!”許千山咬了咬唇,忽略掉蘇瑾舟難聽的話,繼續問道。
“是是是,都是因為他,那又能怎麼辦?我就是這麼倒黴。”回答的同時,蘇瑾舟不忘自己口袋裡的棒棒糖,還拿了一根拆開吃。
“都怪我,是因為我占走了青然哥的時間,不然你一定會……”
許千山掐自己手心的力道越來越重,連蘇瑾舟都快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為了符合人設,他其實很想告訴許千山。
别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明明就不是你的錯,有啥好精神内耗的?
好人就是麻煩,老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行了行了,說這些沒意義。”他隻能這樣說,
……
天氣已經入秋,白日停留的時間也随之減少,車開了半個小時以後,夕陽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入夜以後,萬裡無雲的天空就像是一塊被潑灑了濃重墨汁的巨大幕布,陰郁沉悶,壓得人喘不過氣。
蘇瑾舟的目光沒離開過窗外,就在他有些厭煩困倦的時候,于他視線所及之處,他窺見了遠方迅速升起的一束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個黑夜。
短暫的光輝過後,是升騰直上的白色煙霧,灰中帶白,遮蔽了他的視線。
刹那間,蘇瑾舟明白了一切。
張肅羽他們自那晚以後就知曉柏月明的弱點了,前面看見那件法器的時候,他湊上前去看,覺得眼熟,但是沒能馬上想起來。
現在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張肅羽就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将柏月明封印在古宅中的那位高人的傳承者。
說什麼讓季青然去祖宅,其實也是為了找個偏僻的地方,好造一個火場困住柏月明,給季青然的法器也是真的。
柏月明死于一場大火,至此之後,絢爛奪目的光芒與熱烈通通化作了銘刻在他内心深處的恐怖陰影。
到達火場以後,蘇瑾舟第一個沖下車,許千山想拉住他,但還是晚了一步,撲了個空。
季青然就站在燃燒的房子前,眺望着躍動的火光,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回過頭。
“瑾舟!”發現是蘇瑾舟,季青然立刻上前攔住。
“季青然,你别攔我!”蘇瑾舟雖然算計了柏月明,但是他絕不能讓柏月明就此魂飛魄散,否則他一切都要從頭來過。
追上蘇瑾舟步伐的張肅羽沒跟季青然一起攔着蘇瑾舟,而是抓緊時間開始做法。
蘇瑾舟視線越過季青然,從濃煙中隐約看到了柏月明蜷縮在一個烈火尚未蔓延的角落,長長的黑發掩去了他的表情,褪去了往日裡冷漠的外表和森森的鬼氣,柏月明似乎也沒有那麼讓人恐懼了。
蘇瑾舟退後兩步,沒再跟季青然對着幹,偏過頭看了一眼在旁邊認真作法的張肅羽,心念一動,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朝張肅羽胸口紮去。
“張道長!!!”季青然以為蘇瑾舟放棄了才往後退,萬萬沒想到蘇瑾舟能夠狠到這個程度,他歇斯底裡地呼喊張肅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張肅羽的方向奔去,總算在張肅羽倒下前接住了張肅羽。
“攔我,還是救他,你選一個吧。”蘇瑾舟低頭看了看浸染過張肅羽血液的小刀,滿不在乎地将其丢了出去,自己則沖向烈火之中。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火勢迅猛的房子裡和柏月明一起全身而退,但是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怎麼着都要走完。
他跨過被火舌席卷過後墜落在門前的障礙物,避開從房梁上下落的滾燙重物。
高溫之下,蘇瑾舟承受着幾乎令人當場昏厥的炙烤,濃重的黑煙鑽入鼻尖,嗆的他喘不過氣,強忍着難受,憑着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意志,他終于跨過重重障礙,來到了柏月明身前。
“柏月明!快跟我走!咳咳咳……”蘇瑾舟直呼柏月明全名,可惜沒說兩句話,就吸入了不少濃煙,嗆得咳嗽不停。
也不管柏月明一個鬼需不需要,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柏月明身上,然後将對方攬入懷中。
“别怕,跟我走!我們一起逃出去!”蘇瑾舟知道柏月明的恐懼,他輕輕拍着對方的背,試圖安撫對方。
興許很久沒被人叫作全名,蘇瑾舟一喊完柏月明的名字,柏月明就擡頭看向蘇瑾舟了。
他漆黑深沉的眸子在經年累月中變得宛若一灘死水,難以泛起一絲漣漪,可就在那個瞬間,他的瞳孔倒映出了蘇瑾舟的模樣,靜谧的水面便為之掀起波瀾,愈發洶湧。
他曾經所期盼的救贖,撥開了他的執念,驅散了他的陰霾,就那樣跌跌撞撞地闖進了他的視線裡。
于烈焰之中,擁他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