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方珂”的修士同樣不語，神情複雜地瞥了眼蕭問澤，而後将目光聚焦在此前一直沒怎麼注意的黎昭身上。

眼前的俊朗少年郎穿着自己也曾穿過白色長衫，眉清目秀，有着一副叫人看了便心生嫌惡的漂亮皮囊。

明明隻背着把平平無奇的下品鐵劍，看起來頗為寒酸，卻筆挺着腰，白鶴一般傲然而立。

明明沒有擺出任何輕慢姿态，但眉眼深處卻無端透出種高人一等的優越與傲氣。

就同當年的蕭問澤一樣。

令人生厭。

好在少年郎不似蕭問澤那般無禮，面對他倒是規規矩矩，打了個圓稽：“既如此，請道友賜教。”

“小子，想必你也聽清楚了，是你大師兄親口說，讓你同我比試的。你若是死在我的青鋒劍下，九泉之下隻管向你大師兄索命，可别纏上我。”

見對方言行舉止還算恭敬，方珂心中不悅這才稍有消解，看着他，緩緩說道。

說話雖慢，手上動作卻迅速，說話的工夫，他的左手已背到身後，悄然掐起劍訣。

“去！”

劍訣已成，方珂大喝一聲。

握在手中的長劍驟然脫手飛出，劍身青光環繞，劍鋒撕裂滞澀空氣，呼嘯着直逼黎昭。

好快！

黎昭沒料到方珂會突然發難，根本來不及擺開架勢迎戰。

好在他反應足夠敏捷，在劍鋒即将刺中面門之際，身體向後仰去，避開了這一擊。

劍刃擦着他的鼻尖掠過，捎來一絲涼意，瞳孔中倒映出飛劍的寒芒，黎昭的眼神便冷冽了幾分。

倘若沒躲開，自己腦袋怕是已經被開了個窟窿。

這個叫方珂的家夥，是要下死手。

“不愧是劍宗弟子，果然厲害。但是，想要我的命，下輩子吧。”

對方既然要取自己的性命，黎昭自然也就沒道理再與對方客套，扭身躲避的同時，抽出自己的佩劍，反手将折返回來的飛劍彈開。

“哼，口氣不小。”

方珂輕蔑一笑，再次出招。

兩人身形交錯，劍光密織如網。

幾十招過後，兩側牆壁都已經布滿劍痕，黎昭的衣袖被飛劍絞得破碎，鬓邊幾绺碎發成心要給他添亂，在他眼前亂舞。

所幸除了臉頰有些擦傷外，沒有大礙。

“你倒是機靈敏捷，身手也不錯。方才，是我小瞧你了。”方珂收回劍，調整着已然紊亂的氣息，與黎昭拉開距離。

自己境界分明比對方高許多，卻沒占到半點便宜，這麼多回合下來，竟隻打了個平手。這讓他不得不停下來，重新審視對面的小修士。

“在崇雲宮待着，實在是浪費。崇雲宮沒前途，你是個可塑之才，不如入我們劍宗。”

“劍宗可是仙盟最厲害的宗門，你……真心邀請我？”

黎昭聞此，收了勢，朝方珂處蹭去幾步，壓低嗓子，用隻有他們二人聽到的聲音問。

方珂見黎昭眼神中似有動搖，乘勝追擊道：“自然。你資質不凡，我可以向掌門舉薦你，免去入門考核，直接進入内……”

“抱——歉，我——拒——絕。”

黎昭勾了勾唇角，拖腔拖調道。

趁着方珂分神的工夫，他一躍而起，以迅雷之勢再次拔劍朝他刺去。

“你偷襲我？”方珂及時揮劍抵擋，“铛”一聲脆響，兩人皆被震得倒退幾步。

黎昭反問：“切磋本就沒有結束，怎麼算偷襲？”

“虧我還誠心相邀，誰知你和蕭問澤是一路下流貨色！”方珂動動嘴皮，無聲地罵了句娘，“小子，少在我面前猖狂。實話告訴你吧，崇雲宮很快就會被仙盟除名，你們都得成喪家之犬。到那時候，再想求我，可就沒機會了！”

這話方珂特意拔高了聲音說，一旁時而觀戰時而逗驢的蕭問澤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微微蹙眉，追問：“你從哪兒聽來的謠言？”

“我們掌門可是仙盟盟主，我親耳聽他說的，還能有假？”見蕭問澤露出這幅表情，方珂頓時得意起來，挑挑眉，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聲調都上揚幾分，“你們崇雲宮連續兩次在仙盟大比中墊底，被除名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畢竟你們崇雲宮滿門都是廢——”

“啪”！

不給對方說完話的機會，蕭問澤将斬白虹朝着方珂扔去，不偏不倚正拍中方珂的腦門。

方珂壓根沒注意蕭問澤的舉動，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直被長劍撞得暈頭轉向，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吃痛地捂着腦門，惱羞成怒，一躍而起，顫抖的手指着蕭問澤，牙咬得嘎吱作響。

“你……你居然用劍砸……砸我？”

“不然呢？拔劍砍你，我怕弄髒了我這把劍。”蕭問澤神色肅穆，冷冽目光直直穿透方珂的雙眼，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崇雲宮的人怎麼樣，輪不到你妄加評判——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