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所舉的時間地點,都是經過這幾日的觀察之後,方才得來的。衆人原本就各有各的心虛,頭一個人沒能成功将辯解的話說出口,其餘的下人,也不敢再多反駁。
見狀,元九立刻叫來人,将他們帶出了王府前院,另作安排。同時,還忍不住低聲感歎道:“王妃的眼神怎麼如此好……”
而看完一好戲——
慕厭舟也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來。
他走到宋明稚的身邊,感慨萬千:“還好,還好。”
宋明稚疑惑道:“殿下這是何意?”
慕厭舟輕歎了一口氣,懶聲道:“還好我們不是平常夫妻,不然,若是被你發現偷懶,那我豈不是不能上.床睡覺了?”
說着,還慢悠悠地将一縷淺金的長發繞在了指間。
春風如羽毛,輕輕地拂過了宋明稚的面頰,他下意識移開了視線,耳尖竟也随之一燙。
除了洞房的那一晚,宋明稚自來到王府起,便一直住在酌花院中。
時間久了,他竟然差一點點就忘記:
自己與齊王,名義上是需要同房的……
咳咳咳!
宋明稚輕輕地搖了搖頭,試圖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都甩走:“時間不早,我去瞧瞧那群侍從,殿下看書吧。”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人已迅速地轉過身,朝着前院外而去。
慕厭舟松開了手中長發,笑着朝他道:“怎麼跑了——”
“王妃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清懶的聲音,一遍遍回蕩在前院之中。
宋明稚沒有回答。
此刻,他的背影,已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院前。
春風蕩走了院内的喧嚣。
慕厭舟垂下眼簾,一點一點斂起了眸中的笑意。
不是巧合。
宋明稚将那人安插在徽鳴堂,負責盯梢的耳目,全都調離了自己的身邊……
這些人的存在,不算是秘密。
——他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甚至不知道盯着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卻足夠的煩人。作為一個“疏忽大意、不拘小節”的纨绔,慕厭舟不好直接出手,隻得裝作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沒想今日,他竟然會收到如此的驚喜。
慕厭舟拂走身上的落花,舉步朝着徽鳴堂内而去。
轉過身就看到……
前院的角落裡,元九正像見了鬼似的盯着自己。
還不等他開口。
元九立刻低頭,連聲道:“我懂,我懂。”
方才那些都是殿下計劃的一部分!
……
宋明稚總共調走了二十人。
徽鳴堂的占地極廣,除了五間正房與前、後兩院以外,還有東西兩排廂房,與數間下房。剩下的那些侍從,是絕對忙不完這麼多活的。
當晚,宋明稚便從齊王府内其他的地方,調來人送到了徽鳴堂内。
保險起見——
這些全都是往日裡負責洗衣、燒火粗使下人。
他們一直都生活在王府後院。
一個個入府多年,卻連齊王的面,都從沒有見過一次。
經驗告訴宋明稚:
耳目是不會待在這種地方的。
酉時,天還未暗。
徽鳴堂前已經早早挂上了燈。
那群不安分的侍從,全被分調到了王府的邊緣、角落,自然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住在前院的下房内。宋明稚給他們時間,回到往日住處,收拾自己的行李與貼身物品。
而即将來徽鳴堂内伺候的粗使下人,也要抓緊時間,搬到這裡來。
前院一改往日甯靜,亂成了一鍋粥——
例如,有人便一邊幫忙收拾着行李、房間,一邊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道:“你說,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同伴搖頭了搖頭,抱着包袱,朝院内而去:“我也不懂……調走那群好吃懶做的人,倒也正常,但為何要将那群粗使下人,調派到徽鳴堂裡面來?”
王府的下人們不僅分工明确,且等級森嚴。
像他們這種自入府的那天起,便待在徽鳴堂内的侍從,一向看不起那些粗使下人。
說着,兩人已經走到了院中:“一個個粗布麻衣、灰頭土臉,若是讓外人看見了,那得多丢我們王府的人啊!”
等等,粗布麻衣、灰頭土臉……
話說至此,抱着包袱侍從腳步忽然一頓:“我明白了!”
另一人好奇道:“明白什麼了?”
“府内人都說,王妃他對殿下記挂多年,”侍從頓了頓,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詞,“你說他會不會是,呃……拈酸吃醋?這才故意找了一些其貌不揚的下人,來殿下身邊?”
另一人立刻道,“不無道理啊!”說着,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崇京城裡好多人都說,王妃管殿下管得實在太過……”
“過?”
王府前院,人來人往。
哄亂聲中……直到慕厭舟開口,二人方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緩步走出了屋内,此時正斜倚在門邊,冷冷道:“徽鳴堂的下人如此愛議是非?”
殿下怎麼來了!
前院瞬間安靜了下來。
兩名侍從的膝蓋一抖,差點便跪在了地上:“殿,殿下……”
寂靜中,慕厭舟忽然輕笑了一下。
他緩步走下長階,壓低了聲音道:“那就告訴崇京城裡的人,本王就是樂意讓愛妃管着。”
“誰也不能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