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自己故意挑釁,可看徐東因為他幾句話就站在田裡糾結半天,陸學林也不由得搖了搖頭,低聲歎道:“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蠢貨!”
連日的不快皆因這個認知而消散,陸學林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毫無眼色的蠢人,他和徐東關系普普通通,甚至比跟其他知青的關系還要更惡劣一些,橫看豎看,他們都不會産生什麼交集。
這種環境下,他不會傻到去喜歡一個男人,尤其是徐東這樣一個搖搖腦子,裡面裝的全是水的男人。
那跟自找苦吃有什麼區别。
夢裡的你侬我侬終究隻是假象,既是假的,又何必放在心上。
想通後,陸學林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對于徐東這樣的二百五他也勉強能給予一點寬容了。
田裡的徐東糾結了一陣,似乎終于明白自己的小命比輸赢更重要,他要還不去喝口水休息一陣,怕是真要中暑了。
他那生鏽的腦子這會兒也轉過來了,陸學林剛是故意在激他呢,他要是繼續幹活等會倒在田裡,恐怕正中陸學林下懷。
馬上就要到飯點了,這個時間就沒幾個不磨洋工的,瞧瞧陸學林那個奸詐小人,已經找了個涼快的地躲着了,就自己跟個傻子一樣頂着烈日幹活。
徐東氣得要死,看着陸學林那怡然自得的樣他心裡就憋屈,上了田埂後大步往水溝那邊走。
陸學林看他過來喝水,愣了愣:“你……”
“你什麼你,讓開點,别擋着我喝水。”
這個奸詐小人倒是會挑地,避暑的地方就在小水溝那,周圍野花野草十分茂盛,濃陰遮擋着烈日,一靠近,就有清涼水汽襲來。
小水溝的水都是從石壁上流出的山泉水,除了灌溉農田,還可以飲用。
徐東把手洗幹淨後,又捧起水洗了把臉,曬得發燙的臉頰被冷水澆透,舒服了許多。
陸學林蹙着眉頭問他:“你就沒感覺腿上沾了什麼?”
徐東看他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兒,不耐煩地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不就是泥漿,有什麼……”
“我草,這啥玩意啊?”
他腿上除了那些泥星子,還扒拉着幾條黑黃黑黃的蠕蟲,正拱着身體往他腿裡鑽。
徐東看一眼就惡心得要升天,站起來在原地又跳又踢,試圖把這玩意甩得遠遠的,可這幾條蟲子紋絲不動,還在用力往肉裡鑽。
他氣得又罵了幾句髒話,直接就要上手把蠕蟲從自己肉裡拔出來。
陸學林本不想管他,看到他這樣的動作,還是沒忍住。
皺了皺眉,抓住他的手腕。
“這是專門吸人血的水蛭,不能用手拔。”
徐東急忙問道:“那怎麼辦?”
陸學林還沒穿鞋,聽到他這麼問,拿起一旁的鞋子往他腿上招呼。
徐東嘶嘶抽了兩聲氣:“輕點輕點。”
陸學林這拍打的勁也太大了,徐東感覺自己的腿沒被水蛭咬廢,都要被他打廢了。
好在,他這頓拍打效果顯著,沒一會兒,那幾隻扒着徐東吸血的水蛭就從他腿上掉了下來,滾到地上慢慢蠕動。
這東西惡心得不能細看,徐東雙腳濕漉漉的光着,沒法踩他們,隻能順手拿過陸學林的鞋子往地上拍了拍,把這幾條禍害弄死之後,他心裡才舒坦了些。
陸學林眉心抽了抽,到底是沒說什麼。
徐東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什麼,這事謝謝你了啊。”
雖然他剛才還對陸學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一碼歸一碼,人家幫了他,這聲謝謝是怎麼都要說的。
陸學林頓了片刻,别過臉回了句:“不用。”
徐東松了口氣,暫時把兩人之前那些矛盾抛開了。
他想,陸學林這人脾氣雖然不好,人倒是沒那麼差勁,至少不會背後使什麼陰招。
水蛭他是聽說過的,但被咬了之後怎麼處理他是不知道的,陸學林要是心眼真壞,大可以看他胡亂處理。
等到那玩意真的鑽進肉裡,他肯定要吃點苦頭。
在田裡的時候他一直忙着幹活,什麼時候被咬了都沒注意,徐東蹲在水溝旁,把腳上的泥星子洗幹淨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腿。
那幾條水蛭叮咬的地方留下了幾個紅點,還在冒血。
他又掬了幾捧水澆在上面,把血迹沖得幹幹淨淨。
他這張嘴靜不下來,想到什麼就要說什麼,也不管身旁是誰,就開始抱怨。
“村裡不是說每年秋冬季都把稻田翻耕暴曬了嗎,怎麼還有水蛭?明明咱倆插秧插的同一塊田,怎麼你什麼事都沒有,我就這麼倒黴被吸血蟲咬了?”
他絮絮叨叨的發洩自己的不滿,陸學林卻一直保持着沉默,連一句落井下石的嘲諷也沒有。
徐東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地看了陸學林一眼,嘀咕道:“你怎麼又不理人?”
這一眼望去,正好就見這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雙腿,臉上表情複雜難辨,頗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