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那番話雖然有激陸學林的成分在,但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在鄉下,放牛喂豬都是重要活計,他倆能謀到這份差事,也算是走大運了。
林崗村的養殖場規模不算很大,飼養的牲畜也就豬和牛。
徐東的陸學林的任務大差不差,除了每天要按時給豬牛喂食,還要時不時打掃養殖場的衛生,防止它們染病。
唯一不同的,就是徐東得跟黃大爺一起去山上放牛。
養殖場的環境并不好,陸學林去的時候,陳奶奶正在打掃豬圈的衛生。
陳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眼看着春芽到了說親年紀,這陣子就一直在跟她相看婆家。
挑來挑去,最後好像挑的還是村裡的人。
陳奶奶忙着春芽的事,加之年紀越來越大,對村裡這幾十頭小豬崽,實在是力不從心了,所以才讓上頭的幹部重新安排人。
陸學林對外界的事情不太關心,這些都是徐東跟他說的。
陸學林覺得徐東嘴碎,架不住村裡那些大爺大媽喜歡他。
他不像其他城裡人那樣高高在上,跟誰都能唠上幾句,大爺大媽們很多話都樂意跟他說。
有他在,陸學林也被迫知道了不少事。
陳奶奶對陸學林印象還不錯,見他來了,就停下了手裡的活和他交代了幾句。
豬草村裡安排了人送,不用自己去割,切碎了拌點谷殼粗糠将豬槽填滿就行,這些小豬崽很好養活,隻要有吃的,它們一點都不挑。
也就是打掃豬圈累了點。
冬天的時候,可以三五天打掃一次,夏天卻必須得每天都掃一掃。
養殖場蚊蟲鼠蟻很多,若是不把衛生搞好,這些豬很容易染病,一旦鬧豬瘟,後果不堪設想。
就算是喂豬的人各種小心,村裡每年還是會損失幾頭。
糞便也不能随便清理,村裡的作物還靠這玩意灌溉,在養殖場幹活的人得把糞便收集到一處,等着其他人過來挑走。
陸學林的眉頭來到養殖場後就沒有放平過,皺巴巴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陳奶奶和他說完後,還是多問了他一句:“小陸啊,你可以嗎?”
陸知青是個講究人,若是他過不了心裡那一關,也不能勉強他。
陸學林想,都到這份上了,他能說不可以嗎?
不說其他人,就徐東那幸災樂禍的樣,要是他連這麼簡單個活都勝任不了,還不知道會被怎麼笑話。
他點了點頭道:“可以。”
接過陳奶奶手裡的掃帚,陸學林挺直脊梁,視死如歸走進豬圈。
豬圈裡的小豬猡對着他哼哼的叫,有的小豬還頂着長長的嘴來蹭他的褲腿。
陸學林捏着鼻子憋着氣,忍着一腳踹上去的沖動,用手上的掃帚趕了趕:“一邊去。”
這些豬仔也聽不懂人話,除了吃就是睡,看到人就使勁叫喚,一個勁往他跟前湊。
真是跟徐東一個模樣。
陸學林連宿舍的異味都受不了,要他直面這樣的沖擊,别提有多淩亂了。
掃完第一個豬欄,他擡起胳膊聞了聞。
也不知道是豬圈本來的味道,還是他身上也染了這樣的味道,反正難聞得很。
陸學林心裡嫌棄,真想立馬撂攤子不幹了。
陳奶奶進來喂豬食的時候看他臉色不好,貼心道:“不然你去喂豬,清理糞便的事情我來吧。”
這話要是從别人嘴裡說出來,陸學林肯定二話不說就同意。
可陳奶奶這麼大年紀了,腿腳還不利索,十幾個豬欄,讓她來打掃,實在說不過去。
陸學林自認不是個會替人着想的,可他心腸也沒有硬到這樣的地步。
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可以。”
都已經開始幹了,掃一個和掃全部又有什麼區别。
心态放平和了,陸學林心裡也沒那麼多怨言了。
實話實說,這活雖然是髒了點,但比起其他的,确實輕松些。
村裡幹部也不會來這邊盯着,怎麼打掃全靠喂豬人的心情,看不過去,就認真點,不想幹呢,馬虎偷懶一下也不是不行。
豬圈這陣子天天都在打掃,糞便也不算很多,陳奶奶說,像他這樣的年輕壯勞力,頂多半天時間就能把每個豬欄打掃一遍,下午除了喂食也就沒什麼事了。
也難怪徐東認為這是份肥差。
陸學林第一次幹這活,還不太熟練,花的時間要稍微久一些。
黃昏時,夕陽慢慢落下,重重山巒覆着一片豔麗、一片蒙蒙灰色的霞光,等天色完全昏暗,陸學林才離開了養殖場。
回了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拎着桶去河邊,洗了手臉,換了衣服,感覺身上再也沒有其他味道後,他才滿意地拎着水回去了。
徐東看他兩條手臂都搓紅了,好笑道:“随便洗洗就得了,有必要這麼用力嗎?”
陸學林說:“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