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徐東這樣說,陸學林總是一臉不快說些不中聽的話。
好像拿他跟人比較,是在辱沒他一般。
如今他這樣回答,也不能說不是一種讓步。
徐東歡歡喜喜的摟着他:“這事很難,但也不是沒有希望,你給我當牛做馬,好好伺候我,說不定哪天你就取代了硯池在我心裡的位置。”
明知是雞同鴨講,陸學林還是輕輕地笑了笑。
秋收之後,交了統購糧,村裡就開始着手安排給老鄉和知青們分糧了。
知青點像陸學林這樣闊綽的人不多,分糧就意味着會有錢拿,一群知青别提多高興了。
自下鄉以來,除了一些特殊的情況,徐東幹活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村裡的幹部都看在眼裡,分錢的時候,自然不會少他一分一厘。
之前趙保國總擔心陸學林會在村裡擺架子,但這小子也是個不服輸的,幹活從來不拖後腿,給他分錢的時候,趙保國喜笑顔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明年繼續努力。”
也就二十塊錢,擱城裡那時候,陸學林壓根不會把這點錢放眼裡。
但是現在,他拿着這二十塊錢心裡卻十分動容。
這是他勞動所得,每一分錢都淌着他的汗水。
這種踏實的感覺,不是從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能感受到的。
得了錢,一群知青就商量着要進城買東西。
村裡自然不會拘着他們,不過都是群小年輕,趙保國擔心他們沒個分寸,在他們離開前,又把這群知青招呼到一起給他們開了一個簡單的會。
“你們要進城村裡管不着,但是不準一次性把錢都花光,馬上冬天了,天氣冷木頭不夠用,還得去公社買煤燒,錢要留一點。我知道你們閑着沒事喜歡打牌,玩牌可以,不準賭錢,甭管你們玩多大,咱們村都嚴禁這樣的事。”
早幾年就有知青打牌輸了錢,鬧出了不少事。
賭博這玩意害人得很,趙保國當了大隊長後,就三令五申不讓他們賭錢。
誰要是敢陽奉陰違,被他逮到,肯定是要開大會批鬥的。
被他這麼一警告,一群男知青都歇了那個心思。
徐東拿着錢,興高采烈地來到陸學林跟前,問他:“你去城裡嗎?”
“随便,你呢?”
徐東直言:“我想去,下鄉這麼久我還沒去過縣城呢。”
陸學林也沒去過,如此便道:“那咋倆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着他們一起進城。”
徐東點了點頭,回了知青點,讓陸學林給了他一張信紙。
頭一回發錢,怎麼着也得給家裡分享一下他的喜悅。
第二天一大早,徐東把自己的東西裝到了陸學林包裡,兩人一起去了養殖場。
村裡要快過年那段時間才能分豬肉,喂豬這活陸學林還得繼續幹下去。
喂完豬和牛,兩人才去村口跟其他知青彙合。
村裡的驢車隻能坐幾個人,來的晚隻能走路去公社坐車。
這回進城的人着實不少,一群人走在路上,熱熱鬧鬧的倒是一點不孤單。
有人陪着,走路似乎也不那麼累了。
公社車站慢慢映入眼簾,徐東對着身旁的陸學林感歎道:“上次我送你來醫院的時候,總覺得這條路很長很長,仿佛使再大的勁都走不到終點,可今天再走一次,我發現,其實村裡離公社也沒那麼遠。”
想起上回徐東背着自己上醫院的場景,陸學林心中便生出幾分暖意,他道:“路還是那條路,隻是人的心境變了,自然也就不覺得遠了。”
“可不是嘛。”這話徐東深有感觸,當時救人他需要争分奪秒,當然覺得這條路長。
現在他們一群人不慌不忙,說說笑笑,哪裡還會去計較自己走了多長的路。
公社車站,站着零星的幾個人,等車停好,他們一群人排着隊上去。
徐東找了兩個空着的位置,把靠窗的那一個讓給了陸學林。
車上空氣不太流通,又有各種味道,陸學林有潔癖,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等會兒你要是頭暈,就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徐東看起來是個馬大哈,正經起來,還是很細心的。
陸學林領了他的好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