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年後宿舍裡的知青也都陸續回來,趙志遠還給徐東他們帶了禮物,貼心安慰兩個沒能回家的人。
徐東也借此機會和陸學林分床而睡,結束了兩人這段混亂而又糜爛的生活。
陸學林似乎也并不在意這些事情,他對徐東的态度依然如往常一般,偶爾溫柔,偶爾暴躁,時不時毒舌。
好像擁有那些混亂情緒的人隻有徐東一個,要不是記憶太深刻,徐東都懷疑那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有時深夜睡不着,也會忍不住回味,這種時候,腦子裡總會浮現出一道聲音,罵他恬不知恥。
徐東十分懊惱,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同陸學林做那些事,要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線,現在他也用不着為這些事情苦惱,整天想一些有的沒的。
不過很快他就沒功夫再想這些事情。
三月份的時候,郵遞員來到村裡,給許多知青帶來了家裡寄來的東西和信件。
這已經是陸學林今年收到的第三封信了,幾乎每月就會有一封。
信裡内容大差不差,都是母親催他回城的。
陸學林之前寫信回複過他們,自己暫時還沒有回城的打算,家裡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叛逆,隔三差五就要寫信過來。
而且自打過完年後,家裡就再也沒有給他寄過錢了。
這便是受制于人的壞處,他的小金庫都存在銀行,家裡要是不寄東西不寄錢,以他花錢的速度,繼續待在這裡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陸學林把信放好,盡管不想妥協,心裡卻做出了決定。
轉頭看了徐東一眼,從收到信開始,他就沒有說話,此刻臉色更是不好。
陸學林正想問他信裡寫了什麼,徐東卻猛地站起來,急沖沖的朝着屋外跑去。
趙志遠和許磊面面相觑:“出啥事了?”
陸學林站起身追了出去:“我去看看。”
徐東先去了衛生所,在衛生所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後,他便問了王大夫,得知林硯池跟趙亭松一起進了城,他有些頹然的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追過來的陸學林瞧他這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抓着他的手臂問:“到底怎麼了?”
徐東看着他,忽然眼睛一紅,哽咽道:“我家裡出事了。”
陸學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音都放輕了些:“什麼事?”
徐東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把事情告訴了他:“我爸出去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帶他的包工頭不認賬,讓他自己治療。”
徐爸沒有正式工作,他在城裡認識了幾個建築隊的朋友,平時就靠着跟這些建築隊一起當小工掙錢。
這包工頭看起來是個好的,出了事卻将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又說徐爸不是正式工沒簽合同,又說是他自己幹活不小心,話裡話外,都表示他們不會對此事負責。
陸學林聽得有些生氣:“幹活的時候出了事,怎麼可能跟建築隊沒有關系。”
徐東無奈道:“他不承認,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治療費不便宜,包工的人肯定不樂意賠償。
徐媽去鬧了幾次,人家都對她避而不見,徐爸的腿傷得很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封信是徐家大姐寫的,父母對徐東一直是報喜不報憂,知道他在鄉下過得不容易,不想讓他為家裡的事情心煩。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大姐也不會找到他頭上來。
陸學林了然:“所以你想找林硯池借錢。”
“對。”
治療費用不是一筆小數目,以徐東的經濟情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除了林硯池這個有過命交情的發小,他實在不知自己應該找誰。
其實按照陸學林對他的大方程度,找他應該也能借到,隻是陸學林這段時間也并不好過。
而且徐東不想欠他太多。
陸學林道:“他現在不在村裡,先回知青點吧,趙志遠他們都挺擔心你的,把情況跟他們說說,大家湊一湊,總會有辦法的。”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徐東跟着陸學林回了知青點,趙志遠聽了這事,當即便道:“東子,你别急,我去找其他人說一說,大家能幫多少是多少。”
他是點長,在衆人面前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徐東平時也是個熱心腸,幫了大家不少忙,一聽他家裡出了事,知青們都朝他伸出了援手。
趙志遠空手出門,回來時,兜裡卻塞滿了錢。
他把錢拿出來放桌上,一張張理順,笑着跟徐東道:“我都還沒說幾句呢,大夥就自發開始捐錢了,也算你運氣不錯,他們都剛從家裡來,兜裡還算富裕。”
徐東看着這一堆皺巴巴的錢,眼睛又紅了:“你替我把名記上,等家裡度過了這次難關,我一定挨個還給他們。”
“也沒幾個錢,還什麼還。”趙志遠道:“有的給了兩毛,有的給了一塊,你别嫌棄,多少都是大家的心意。”
說完,他看了許磊一眼,兩人默契的從兜裡掏出了二十塊錢。
“我們倆身上隻有這麼多,你一定要收下。”
徐東感激地望着他們,一大堆的話語不知怎麼開口,隻能哽咽着重複說:“謝謝!”
陸學林将自己手上所剩不多的錢和票都給了徐東:“先拿着,其他的我會再想辦法。”
加上他的,知青點這邊差不多給徐東湊了一百塊錢。
徐東捏着手裡厚厚的錢,搖了搖頭道:“夠了,我去找支書開介紹信,馬上把錢寄回家去。”
一百塊錢對于徐爸的傷來說隻是杯水車薪,可這已經是徐東能湊到最大的數目了。
他的狀态不是很好,陸學林怕出什麼意外,便跟着去了。
知道他家裡出了事,村裡介紹信開得很爽快,得到同意,兩人就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