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幾十公斤的負重，加上時刻緊繃的精神，徹夜徹日的行軍下來，哪怕是秦錦城，渾身都泛起來了一陣疲憊感。眼看着新的夜晚又要到來，筋疲力盡的衆人還是原地解散，分别進入了三個臨近的安全屋開始休整。

明天就可以到達撤離點了，希望今晚不要再有什麼幺蛾子了。

布置好攝像頭，口中的幹糧如同木屑，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消失殆盡。屋内隻有咀嚼聲在輕輕回蕩，直到衆人都吃飽喝足，滿眼血絲的王猛才點燃了一根香煙，聲音沙啞：“小賀，昨晚的事，多謝了。”

“沒事。”賀嘉煜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但是王哥，那個‘玥兒’到底是……”

在場的人，除了王猛和賀嘉煜以外，眼神都有些飄忽。賀嘉煜是新加入特遣隊沒多久，不知道這回事，但秦錦城，宋子白和程宸都對這件事心知肚明。

王猛低着頭猛吸了一口香煙，厚重的煙霧在屋内慢慢升騰散開。

煙霧缭繞中，他的眼神變得迷茫而深邃。良久，嘶啞的喉嚨才擠出來了一個個字句：“周玥，她是我的妻子，二十年前就失蹤了。我入伍，其實就是為了找她。但我知道，她可能早就不在了。”

衆人陷入沉默，宋子白掙紮着起身，從包裡拿出一條新面巾，用水打濕後遞給王猛：“擦擦臉。”

王猛低聲道謝，把煙丢到地上踩滅，接來面巾，用力揉搓了一下面部，才勉強恢複了一些精神。

秦錦城緩緩開口道：“節哀。”

程宸則更直接一點，走到王猛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王哥，至少你現在還有我們在。”

“謝謝。”王猛勉強扯出些笑意：“我現在也看開了很多了。”

“對不起啊王哥。”賀嘉煜有些愧疚：“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沒事，說到底，咱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避免不了有這樣那樣的弱點……要恨也要恨那群僞人。”

賀嘉煜歎了口氣，整個人都有點萎靡：“我以前隻知道僞人能看破人心理的弱點，但是沒想到，狗娘養的，能玩得這麼惡心。”

簡直防不勝防。

秦錦城語氣沉沉：“賀嘉煜，你以後說不定也會遇到這種事情，徹底沉溺于僞人構建的，針對你心理弱點的幻想中。”

“我不能要求你脫離那樣的幻覺，因為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類實在太少。”

“但是我得要讓你知道，你可以相信你的隊友們會把你從幻覺裡救出來，因為這就是隊友存在的意義。”

賀嘉煜一怔，眼中略有些動容，心底的不安被溫和地按捺下來。

“好了，大家都累了，迅速休整吧，上半夜我和王猛來，下半月宋子白、賀嘉煜和程宸，你們三來。我們明天再走一走就可以回基地了。”

疲倦的三人一躺下，就齊齊睡去，呼吸綿長。

一個個都累得不成人樣了。

秦錦城望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出神。

……

半夜，秦錦城和王猛還在相視無言，卻看到了宋子白慢慢睜開了怔忪的眼。

“不再睡會？”王猛看了眼表：“還要半個小時才到你們值夜。”

宋子白搖搖頭：“上個廁所先。”

秦錦城颔首，沒有移開緊盯着監控畫面的眼。到現在為止，似乎都還沒有什麼異常，眼下的黑眼圈都已經一片烏青：“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宋子白雖然眼神迷離，恍恍惚惚的，但還是細緻地帶上了戰術背包和武器。

這個安全屋的結構比上次簡單一點，也就隻是個二層的複式小别墅，沒什麼陰暗狹窄的走廊。衆人在一樓的大廳休息。宋子白稍微一盤算，幹脆順着旋轉的樓梯走上去，來到二樓，這裡的廁所更近一些。

把廁所門帶上，看着洗漱台前的鏡子。宋子白的頭發很長，幾乎及腰，在這十多天的行動下來都已經油得不行了。

看着油光水滑的長發，宋子白有些走神。

長發還是太不方便行動了，王猛就是幹脆利落的闆寸，程宸也剪成了齊肩短發，像是A02小隊，為了行動方便，就有個女生為了行動方便剃了闆寸，另一個男突擊手更幹脆，直接理了個光頭。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還有秦錦城說話的聲音：“宋子白，你上完了沒。”

“還沒開始呢。”

“你好了叫我一聲，我也想上廁所。”秦錦城的敲門聲不停：“要不然你還是讓我進去吧，不知道怎麼的，我看你來上廁所了以後弄得我也有點尿意，讓我進去。”

不知為何，心裡泛起一股很淡的異樣感。宋子白一怔，但還隻當是自己剛剛睡醒腦子迷糊。

“也行，我現在不是很急。”

宋子白把手伸向廁所門的把手。

然而此時。

别在腰上的對講機通行頻道的紅燈一亮，傳來了秦錦城卡卡頓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