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白的頭發紮了個雙馬尾。
秦錦城默默移開了視線。
真是很好的天氣啊,嗯,這個樹可太樹了。
“隊長……要不然你給我移房子裡去……”宋子白艱難地開口,他真的很讨厭太陽。
“不行!”元氣滿滿的程宸從一旁躍出來:“病人就是要多曬曬太陽才行,這個天氣也不熱,曬曬太陽多安逸啊,是吧隊長。”
秦錦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個太陽可太太陽了。
宋子白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程宸,我感覺這個發型不太舒服,呃,要不然我回去剪個短發……”
“哎呀,你看你長發多好看啊,這叫做,文藝系帥哥,來來來,我給你換個發型就舒服了。”
宋子白重新把眼神投向秦錦城。
秦錦城再次移開視線。
這個房子可太房子了。
……
自從來到撤離點以後,并沒有等到馬上撤回基地的機會,不止是因為宋子白的重傷不适合馬上移動,還包括項司全遞來了讓特遣隊員就地休整的命令,在那之後,支援的部隊和後勤的車隊就源源不斷地前來,在這一周的時間,都在原地修了個小型營地。
也給緊繃了十幾日的衆人得到了難得的放松時間,深深舒了一口氣。
與僞人戰鬥的過程,十幾日的行軍,無論是生理和精神,都到達了人類的極限。
秦錦城倒也不擔心現在有什麼問題了,項司全與周恒關系亦師亦友,也是自衛隊的副司令員,至少是絕對站在特遣隊的身後的,如今這樣行事,應該也是為了他們好。
秦錦城都幾乎可以設想到,一場漩渦在基地緩緩醞釀着,而項司全至少出于半是長輩,半是朋友的心态,想讓他們離這個漩渦的中心遠一點,再遠一點。
不過在這一周來,倒是有件事一直困擾着秦錦城,比如說那個負一層的“在一樓”,還有那個别墅裡别人畫的畫,還有自己腦子裡響起的聲音——尤其是那個聲音,他之後又問了賀嘉煜他們,他們都說沒有聽見。這像是僞人的能耐,但是僞人為什麼會幫助自己對付其他的僞人呢?
秦錦城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已經沒有解開謎團的機會了,今天,就是啟程回到基地的時間了。
……
基地的鋼制大門被一點點拉開。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
嚴格的審查後,确認了衆人人類的身份。運兵車緩緩地開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一個長闊的騰空大道,也被叫做凱旋大道。
眼前的一切漸漸亮起,基地裡的燈光使大道上恍若白晝。
秦錦城下意識地往大道的兩旁看去。
那裡站立着密密麻麻的民衆,這群沉默的守望者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現。
秦錦城閉上眼,他仿佛能聽到民衆砰砰跳動的心髒,能看到那期待渴望的眼神。這一切彙成了巨浪,簡直要把道路中央的軍車淹沒。
但是他沒有辦法回應哪怕一絲一毫。
民衆們的呼吸聲似乎都變得沉重而緩慢,原本的四五個軍車開出去,如今隻開回來一輛,這本身就已經代表着……
黑暗之中,似乎有人開始默默抽泣。
項司全筆直的身影站在道路的盡頭,面容掩在長長帽檐的陰影裡,看不出喜怒。身旁是佝偻的麥科德,臉色平靜。
等到運兵車停下,秦錦城等人下車。
“A06小隊隊長,001号行動最高指揮官秦錦城,代表本次行動的全體成員,向項司令,麥科德大統領敬禮。”
麥科德和項司全沉默着回禮。
“本次行動,我們已經深入B區,并且構建了最遠處的安全屋,圓滿完成了行動目标。請指使。”
麥科德緩緩開口:“好樣的,孩子。”
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害得特遣隊又遭遇了一次生死危機的罪魁禍首。
項司全颔首,神色莊重:“周恒司令員,是我們自衛隊的驕傲。”
秦錦城心底壓抑的悲傷,在此刻忽然呼之欲出,但硬生生壓抑下來。
項司全把視線投向沉默着的民衆們。
又看向憔悴的特遣隊員們。
看向眼角微濕的秦錦城。
看向重傷初愈的宋子白。
看向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嚴墨。
良久,緩緩把手放到胸口,垂下頭。
“向光榮偉大的人類,緻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