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的勇敢、智慧和鮮血,奉獻給值得被奉獻的一切。”
這一句話是自衛隊的締造者,陸上作戰部隊的總司令周恒,在基地建立之初定下的。在寫完《特遣隊員行動指南》之後,更是把這一句話放在了《指南》第一條的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賀嘉煜在001号行動結束之後,痛定思痛,把《特遣隊員行動指南》給翻來覆去地背了好幾遍,直到爛熟于心,但一整本書背下來,他卻唯獨對這句話一直感到不解。
《特遣隊員行動指南》的其他内容,都是極具實操性的對敵手段,比如如何巧妙安置攝像頭,如何有效壓制僞人等等。相比之下,這第一句話顯得太過抽象,甚至有些廢話的嫌疑。
前半句話,賀嘉煜還能勉強理解。勇敢和智慧,無疑是特遣隊員必備的品質;而鮮血,大概指的是那種不畏死亡的犧牲精神。這些品質,是成為一個合格特遣隊員的基石——這一點當然誰都知道了,那慫包或者弱智成為特遣隊員不就是純送死嗎?
而後半句“奉獻給值得被奉獻的一切”,簡直含糊又繞口,賀嘉煜不太能夠理解。
什麼是“值得被奉獻的一切”?特遣隊員需要做的不就是解決僞人嗎?
若這句話隻是一句空洞的廢話,那不如改為“奉獻給基地的民衆,奉獻給自由與民主,奉獻給人類的希望”……總之,賀嘉煜覺得任何具體的奉獻對象都比“值得被奉獻的一切”要好得多。
但是撰寫者是名氣響當當的周恒,賀嘉煜覺得如果以自己一個文盲大頭兵的身份跑去問其他人的話,估計會挨罵,所以一直憋在心裡,連嘴上都不敢吐槽一點。
隻是在閑暇之餘,賀嘉煜還是老老實實地想了想這個問題的——誰是值得被自己奉獻的人?
倘若有一天要為了别人獻出生命,那賀嘉煜覺得,這個人必須是自己的家人,或是特遣隊裡的隊友們。隻有這樣,自己才會感覺自己沒白死。
所以賀嘉煜私自把這一句改了改,變成了。
“把一切的勇敢、智慧和鮮血,奉獻給自己所愛的人。”
這樣背起來順口多了,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珍愛的人,賀嘉煜幹活都添了幾份勁頭。
然而,就在此刻,護住人群的賀嘉煜豁然開朗,忽然領悟了這句話的真谛。
雙腿已經不再顫抖,賀嘉煜踏踏實實地站在了原地,心裡的各種情緒就像是黃昏消逝在了寂靜的山林,最後餘下的隻有平靜。
周恒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完全隻是字面意思而已。
“咔哒。”
憲兵隊裡的那個新兵,手一松,步槍重重地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憲兵隊隊長回過神來,扭頭看向新兵,厲聲喝道:“你在幹什麼!快把槍撿起來!”
新兵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吐出,一把拽掉了頭上的白盔。
“抱歉,隊長。”
抛下槍了之後,新兵反而覺得渾身一輕,呼吸都順暢了起來。他雖然還是那個怯怯的模樣,發出的聲音并不大,但語調卻很堅定。
“我有良知。”
新兵邁步走到了賀嘉煜的身旁。
沉默的人群看着眼前的一幕,漸漸騷動了起來,不知道是誰踏出了向前的第一步,于是整個人群就随之一同聚集在賀嘉煜的身邊。民衆們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憲兵隊隊長倉皇地看着這一切,簡直要窒息。
“你們,你們都是要造反嗎?”憲兵隊隊長再一次想要舉起手,想要發出射擊的命令:“準備射擊!”
然而,他的手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死死地摁了下來。
憲兵隊隊長擡眼。
李子昂陰森森地笑着:“這位隊長,我想現在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吧?”
憲兵隊隊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嘴巴裡隻能發出一些模糊的音節。
“還是,稍微理智一點吧?”李子昂發狠,把憲兵隊隊長的手捏得生疼,即使憲兵隊隊長幾乎押上了渾身的力氣,但自己的手還是被李子昂一點一點往下摁,直到憲兵隊隊長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咬着牙也無力對抗李子昂,手才徹底被摁了下來。
“李子昂!”憲兵隊隊長喘了兩口氣,滿額頭的熱汗:“你惹了我們,就算你在地下城再神通廣大,你也沒有好果子吃的——你為什麼要為這個愣頭青做到這個地步。”
“是啊,為什麼呢?”李子昂咧嘴,露出了滿口尖牙:“但是我就是挺喜歡這個小子的。”
看到了李子昂出面制止,賀嘉煜松了半口氣,才發覺自己身上都已經被汗水打濕,沉重的衣服壓在身上,但賀嘉煜還是強撐着站在原地。
李子昂擡頭,對李子昂比了個大拇指:“有骨氣。”
憲兵隊隊長身上生寒,但還是強作鎮定:“憲兵隊不會放過你的。”
李子昂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