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确實是個威脅……
憲兵隊隊長沒有發現,聽到這一句話以後,李子昂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眼底帶上了一些殺意,手也不知不覺摸向了腰間的手槍。
如果在這裡忽然發難,把這一小股憲兵隊在這裡殺光了……然後再假裝是普通的民衆暴動,再抹除黑|幫在這件事裡邊的痕迹,說不定反而能讓基地的高層輕拿輕放。
畢竟……現在基地的供電系統損壞了,監控系統恐怕也沒有運作吧。
李子昂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别人威脅。
“夠了,都停手吧。”
一陣沉穩的沙啞男聲響起。
人群不知何時已經分開了一條空曠的道路。秦錦城就站在道路的中間,英俊的眉眼被血迹濡濕,反而使得不動如山的神态增添了一份冷峻。
他站在那邊,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妖刀。
衆人不由自主地被秦錦城駭住了,在原地動彈不得。
在民間一直有這麼個說法,手上沾的血多了,人就會有煞氣,哪怕是欺軟怕硬的惡犬看到了屠夫也會不由自主地垂下頭,夾住尾巴嗚咽。
賀嘉煜一直是認可這個玄之又玄的說法的,因為行伍裡的老兵是真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哪怕是性格溫和的王猛,冷着臉的時候,那滿臉橫肉就無端讓人感覺心生畏懼。而嚴墨哪怕一直是笑着的眯眯眼模樣,你也能感覺得到嚴墨的笑裡沒有一點溫度,而是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樣的煞氣讓賀嘉煜心生羨慕,他曾經和王猛說過自己也想要這樣的感覺。那個時候王猛抽着煙,聞言一怔,過了一會笑着搖搖頭說:“有這種東西不是好事。”
“為什麼不是好事?”賀嘉煜追問:“有這樣的氣勢,打起仗來也會讓敵人感到害怕的吧?”
“你這樣的說法不對。”王猛彈了彈煙灰,表情嚴肅起來。
“并不是因為殺人殺多了,而讓軍人有了煞氣。”
“而是軍人日複一日地,在這樣命懸一線的枯燥工作裡精疲力盡了,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反複試探之後……”
王猛歎了口氣:“軍人不把人命當一回事了,不僅是把敵人的命不當一回事了,更是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了。”
“也就是人性被磨損掉了。”
“一個好的軍人,應該有骨氣,有血氣,但是絕對不能有煞氣,像是那些殺了人的小混混,那些屠夫,他們所謂的煞氣根本就是小兒科的東西,根本上不得台面——你應該看看我們秦營長,他才是一個優秀的軍人。”
王猛喟歎道:“秦營長也有煞氣,但是斂得很好,那才是修煉到家的功夫,值得你琢磨一輩子。”
賀嘉煜承認秦錦城确實是他所知道範圍内的,最優秀的軍人,但是他不知道秦錦城哪來的煞氣,他看來看去,也沒從少言寡語,沉穩理智的秦錦城身上讀到一點兇意,哪怕是王猛犧牲的那個晚上。秦錦城的抉擇都是這麼冷冰冰的,仿佛沒有一點人性,如同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
在絕對的理智之下,這種煞氣沒有一點存在的餘地。哪怕是秦錦城入伍已經有七個年頭了,到現在可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但你從他的身上聞不到任何的血腥味,能聞到的隻有一股冷冽的味道,就像是寒風席卷過覆滿白雪的白烨林。
但是現在,秦錦城的殺意一覽無餘,這種陌生的感覺讓賀嘉煜都覺得膽戰心驚。
在目睹了憲兵隊險些對民衆大開殺戒的鬧劇之後,秦少校的心頭已被怒意填滿,情緒波濤洶湧。
銳利的眼略過在場的衆人,直到看到了賀嘉煜,秦錦城的神色才有了些波動,理智回籠了一些。
“賀嘉煜,做的好。”
如果說看到李子昂出手以後,賀嘉煜算是明白自己活下來了,而秦錦城出現,就是給了賀嘉煜一股不知何處來的底氣,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賀嘉煜繃緊的身體猛地松開了力氣,雙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宋子白上前幾步,結結實實地把賀嘉煜拉住了。
李子昂眼底生出了一抹提防,開口問道:“你是?”
“自衛隊少校秦錦城。”
“那你是打算過來幹嘛的?”李子昂挑眉:“作為憲兵隊的幫手,來審判我這個上不得台面的小老鼠?”
“不是。”秦錦城壓低聲音,兩三步走到憲兵隊隊長的面前。
“我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類來審判這個……”
秦錦城幹脆利落地一個膝頂,憲兵隊隊長吃痛直接一弓身子摔在地上,秦錦城一腳踏在憲兵隊隊長的臉上。“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憲兵隊隊長五官扭曲,涕淚和鼻血混作一團争先恐後地流淌而出。
秦錦城的臉色陰沉,眉眼嫌惡地蹙起,像是看着一團令人作嘔的垃圾。
“來審判這個人類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