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要兩碗馄饨。”追命大刀闊斧地坐下身,酒葫蘆随意放在木桌上。
桑菀坐在桌子的側邊,百無聊賴地撐着下巴四處亂看。
卻不想,這本該熱鬧吵嚷的鬧市,卻因為她而變得安靜沉寂起來。
這街上,無論是小攤走販還是來往行人,無一不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連街上二樓敞開的一個個窗戶裡,不知道多少人探出身子,為她折腰。
原來真有人能美成連壁畫中的飛天仙子都比不上。
欣賞真正的美麗是不分性别,無論男女,此刻的目光都流連在她身上,而對于追命,就是嫉妒仇視了。
這樣的絕世佳人自該要驚才豔絕的少年郎來相配,才能讓人歎一句,真是郎才女貌,而不是個看起來滄桑又潦倒的中年男人。
追命頂着周圍恨不得把他戳成篩子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馄饨,一個個皮薄餡兒大,清湯上面漂浮着嫩蔥和豬油,好不誘人。
他攏共也沒睡上幾個時辰,連夜寫信給了世叔,把剛剛辦完的上一案以及昨夜的見聞統統記了下來,讓世叔早做打算,又在信中告訴了世叔他要留在廬州城将此事解決再回汴京。
天不亮又早早起來去了趟衙門,和知縣說明了山上的情況。廬州城的知縣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追命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隐瞞,靠他和小姑娘兩個人終究困難。讓知縣帶人管控了上山的道路,防止更多過路人誤進山,處理了不少事情才有空帶桑菀出來。
昨天下午到現在還沒吃上過飯,肚裡早已饑腸辘辘,眼下看見這碗馄饨湯,當然拇指大動。
他也沒急着吃,先把桑菀那份遞給她,“嘗嘗看怎麼樣。”
桑菀接過舀了一個,是荠菜豬肉的馄饨,她從來沒吃過馄饨,隻覺得新奇,味道也不錯,吃的挺開心,就是這馄饨可真滑溜啊。
追命看她埋在碗裡努力舀馄饨的樣子隻覺得可愛,熟練的舀起一隻馄饨,戲谑道:“我來幫你問問這馄饨,長了腿沒有。”
“崔、略、商!誰讓你看我了!”桑菀瞪他,抱着碗不理他。
無聊!
美人嬌嗔的樣子自是姝色無雙,這讓所有人都更埋怨那落拓漢子了。
這般的美人,自該享用世間最好的一切,珍馐美酒,绫羅綢緞,而不是在街頭巷尾的小攤位上吃一碗廉價的、随處可見的馄饨。
但對桑菀來說,這熱騰騰的朝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煙火氣,她在熱湯泛起的煙霧缭繞裡,好奇地打量他眉宇間的風霜與寂寥。
桑菀能感覺到追命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即使他經常打趣調笑她,很愛開玩笑的樣子,但他眼裡總是帶點滄桑,閱遍人情世故的模樣。看起來灑脫不羁,卻又心思缜密、熱心快腸。
凡人都是這樣特别的嗎?
追命瞧見小姑娘偷偷看自己,眼神閃了閃,半饷,隻說:“吃好了?看你舀不舀的在碗裡晃悠半天。”
……一點不特别!
兩個人吃完飯,就輪到追命跟在桑菀身後晃悠了。
他兩當然不是沒事情可幹,這次出門就是為了找辦法解決長生鬼樹。
此界靈氣稀薄,桑菀的傷一時半刻好不全,要想盡快解決長生鬼樹,隻能找材料先修補乾坤袋裡被損壞的法器。
雖然沒法修補完全,但找些天生地養了幾十、幾百年浸染了些微靈氣的材料修補到能用就行。
畢竟靈氣的限制,也不隻限制桑菀一個人。
進了此方小世界,就是那些個老祖宗來了,也未必能發揮出原本的一兩分實力罷。
追命跟着桑菀走馬觀花似的四處尋找,桑菀隻需一眼便知有無靈氣浸潤,而追命肉體凡胎自然看不出門道,隻跟在她身後,為她擋去一些貪婪、放肆的目光。
他今日出行特意把六扇門的腰牌挂在了腰帶上,地痞流氓自然不敢上來找死,江湖人士一看他下盤的腿力和腰間的酒葫蘆,就知道這潦倒潇灑的男人是崔三爺了。
一路行徑,看是崔三爺護着的美人,饒是再不甘,也隻能恨恨地轉身離去了。
兩人走了大半天,一無所獲。
桑菀先洩氣,她偷偷觀察追命臉色,還是與平常無異,想了想說道:“浸潤靈氣的材料實在太少了,我這樣是不是太耽誤時間了。”
桑菀心裡覺得追命是捕快,看她這樣應該也是心急的,隻是按耐着沒說。而她自己自然也心急,雖然擋了上山的路,可是鬼樹一日不除,終是大患,而且她自己也需要修複法器以此自保。
但沒想到追命隻是喝了兩大口酒,安慰她道:“哪有耽誤的說法?無論除惡還是除妖,都不是朝夕的事,放輕松點,自己舒坦松快了,才能好好把這事做下去。”
那雙充滿笑意和善意的眼睛又凝視着她。
桑菀垂眸錯開視線,不去看他,徑直往前走去。
?
追命沒想到自己好一通體貼安慰,換來小姑娘的冷眼。
心裡納悶着,隻以為哪裡又惹小姑娘生氣了。
所幸兜兜轉轉,夜色黑沉之前兩人終于在木料店找到了一塊百年的桃木,又在藥材鋪找到了一團浸染靈氣的蠶絲。
這才心裡踏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