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綠色蝶翼的玉蝶奴被四片青灰色的玉璧圍困其中。
來人念起法訣,手腕一翻,雙手已經撚起了玉蝶奴那薄如蟬翼的翅羽。
她大功告成般呼出一口氣,“小玉蝶奴,終于抓到你了。”
皎皎透過流轉的光幕,不出意料地又看見了那件流光溢彩的鲛绡金縷衣。
這是南海鲛人所織的绡,入水不濡,入火不熱,色澤豔麗,極為珍貴。
皎皎搖搖欲墜,在她指尖虛弱道:“大人,放過我一命吧......我從沒做過壞事……”
聽到這隻玉蝶奴突然口吐人言,來人杏眼微微圓睜,将它托舉至手心,“你竟然開了靈智?”
銜月烏黑的眼珠子一轉,若有所指道:“我也沒打算要你的命,隻是借你的翅翼用一用嘛。再說了,你要是沒做壞事,我怎麼能這麼迅疾地就把你這隻最擅長逃跑的小蝴蝶精給抓住了呢?”
皎皎急得帶上了哭腔,“我真的沒有做惡……我隻是造了一個夢。”
這樣可憐的語調實在令人不忍欺負,但這個嬌蠻的小姑娘卻隻好奇地追問道:“什麼夢?在夢裡吓人?”
她的語氣毫無怪責之意,反而滿是躍躍欲試的期待。
“就是……就是一個夢而已。”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隻好摘下你的蝶翼,挖出你的蝶心啦。”她晃着腦袋惡狠狠道,說着便轉動起手腕,似乎已經準備結印。
皎皎吓得在她手心裡欲撲飛而起,又被玉璧壓制而落。
她瑟縮道:“隻是,在夢裡陪一個人而已。一個和我一樣孤獨的人……”
她的語氣裡有落寞和溫柔之意,像是一片枯葉輕柔的落入秋水。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死,我是一隻好蝴蝶精……”
“沒意思。”這人癟了癟嘴,失望道。
言罷,她素手捏決,皓腕上手鍊叮鈴作響,四片玉璧如水般彙聚形凝,在她手上化作一塊白玉雕花玉佩,上面刻着微生二字。
她下巴微揚,驕矜道:“不吓你了,小蝴蝶精。你見到我老跑什麼?怪不得都說玉蝶奴最是膽小,你的小翅膀、小心髒,我可看不上。”
這人杏眼桃腮,身形嬌小,單看五官生的極為幼态可愛。可她一說起話來,就讓人生出十足十的違和感。
“據說玉蝶奴是世間最擅尋蹤匿迹的靈蝶,你就幫我找一個人就好。你放心,我不會白白讓你幫忙的。”
這個一身奇珍異寶的可愛小姑娘拿出刻影石,雙手捏訣,一個穿着一襲紅衣的俊秀男人頃刻出現在水幕中。
皎皎茫然地盯着水幕上滿堂的绯色,小心翼翼道:“大人,隻需要給我一件留有他氣味的物件就好。”
這實在是個足夠簡單的要求。
可眼前這個嬌蠻的小姑娘,卻像是被難住了似的,喃喃氣道:“我都沒見過他,哪來的他的物件。”
皎皎不明所以地盯着水幕中的另一個人影,不正是眼前這個煉器師穿了一身紅裙的樣子嗎?
雖然她心裡很是疑惑,卻沒有問詢出聲。
她隻想趕緊脫身回去找餘恨哥哥。
銜月卻沒想這麼輕易放過她,她好整以暇地威脅道:“沒有利用價值的小蝴蝶精的下場,當然就是……”
“有的…有價值的。”皎皎怯怯道。
“我可以給大人一些鱗粉,鱗粉能識味追蹤、迷幻造夢,很有用的。大人若再遇見這水幕上的紅衣男子,以鱗粉識味,往後即使山高路遠,也能随時找到他的蹤迹。”
這是她身上唯一一個可以再造之物了。
銜月眼睛一亮,找到了重點,指尖輕點她,“很識時務嘛!有了這個…就能造惡夢了?”
皎皎撲閃着的翅膀輕頓,猶豫道:“可、可以的。”
“還算好玩。”這小姑娘可愛砸舌道,“小蝴蝶精,你的貨款。”
話音剛落,一顆藍色的靈石懸浮在玉蝶奴面前,其間似有水浪翻湧,蘊藏了深海萬水之靈。
皎皎的“謝謝大人”四個字還未說出口,這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她滿身的珠翠簪钗、手镯臂钏、額飾耳珰,無一不是上品法器,也不知這瞬身之術用的是其中哪一樣。
這人不由分說地将皎皎從夢中拽出來,将她吓了一通,又頗覺無趣地用極品靈石換走了她的鱗粉,就這樣風風火火地走了。
許是去找水幕中那個俊秀的紅袍男子了?
玉蝶奴小小的蝶眼裡劃過一絲迷惑,這真是她見過最奇怪的人了。
她的視線落到深海靈石上,嗯,也是她見過最大方的人了。
這顆靈石裡蘊含的靈力,足以讓她化形了。
她可以以人的樣子去見餘恨哥哥了!
這時候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的膽怯,早在秘境裡就不該躲的,原來還有這種好事……
皎皎的報恩名單:+1
……
晨光熹微,山鎮的早市已經熱火朝天。
琉璃般的玉蝶翩然穿行而過人群,如風似霧,歸心似箭。
風裡偶爾吹來一兩句破碎的人聲。
“那個瘋子呢……啊…往南去了……”
“說不得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