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回來的時候,清水鏡已經換好衣服和夏油傑一起坐在檐下喝茶了。
原本保持着沉默的下人們在五條悟經過的時候紛紛恭敬地向他鞠躬問好,但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穿過滿院的狼藉直接走向了清水鏡。
喝茶的動作直接被打斷,五條悟捉住了清水鏡的手腕,她整個人都被扯得有些歪斜。帶着點莫名其妙的眼神,清水鏡轉頭看向五條悟。
架在鼻梁上的墨鏡擋住了他的雙眼,但依然能從他下壓的唇角看出他的心情很糟。攥着她手腕的手又收緊了一些,淡褐色的液體濺出杯沿,有幾滴直接灑在清水鏡的手背上。
煩躁感從心底攀升,她裝作被燙傷的樣子,直接松開了手中的茶杯。瓷器碎裂的聲音在腿邊炸開,五條悟的衣襟濕了一大片。傾灑在墊子上的茶水還冒着袅袅的熱霧,清水鏡掩唇低呼了一聲,寬大的袖口遮住了她唇角一閃而逝的笑意。
無暇顧及自己潮濕的胸襟,五條悟的視線迅速掃過清水鏡的手背和被沾濕的衣角。因為擔心真的燙到清水鏡,所以他是有控制着力道的。
在五條悟愣住的瞬間,清水鏡臉上的紅意迅速從眼尾一路蔓延到了鼻尖。淚水蓄在眼眶裡,壓着濕潤的睫毛搖搖欲墜。清水鏡掙了一下,擡手時露出了手腕上與早川打鬥時鋼絲勒出的傷痕。
可怖的血痕在瑩白的手臂上分外紮眼,即使已經塗過塗過藥膏了還是沒有消腫。五條悟抿唇,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他想問清水鏡為什麼不找家裡的反轉術式者看一看,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很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清水鏡垂下眼。她不再看五條悟,隻是小聲地啜喏了一句:“悟,這樣很痛。”
夏油傑咽下口中的熱茶,不動聲色地将視線在清水鏡的臉上流連了一遍,難得地沒有出言替别人解圍。
手掌下滑,攥着手腕的動作變成了把清水鏡的手攏進掌心。指尖撫過她手背上的水珠,五條悟俯身湊近了清水鏡。即使隔着一層鏡片,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是如此銳利:“你想要跟我取消婚約是嗎?”
本以為那群老頭子已經定好婚期了,結果剛才居然叫他過去跟他講什麼強扭的瓜不甜。大概能猜到是一些臭魚爛蝦試圖阻撓他的說辭,但還是覺得好氣。
所以清水鏡她想取消婚約嗎?
所以清水鏡她能取消婚約嗎?
這下變成清水鏡愣住了。五條悟的問題完全超出她的理解範疇,前兩天家主還特意叫她過去囑咐她和五條悟成婚後要好好照顧五條悟,怎麼今天就成了她要取消婚約了?
她要是說了算,這個家就不姓五條改姓清水了。
清水鏡的沉默落在五條悟的眼底變了一種味道,胸腔裡翻滾的酸澀感催促着他松開清水鏡的手,但身體卻誠實地抓得更緊。
在他開口之前,清水鏡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圈周圍的紅還沒退淨,積蓄的淚水因為她笑得太過順着眼尾下墜。
清水鏡的情緒變化過于突然,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她的臉上。
碧藍的眼睛追随着那一滴挂在下巴上搖搖欲墜的淚,五條悟本能地想伸手将那一滴淚拭去但卻被清水鏡接下來的動作給制止。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捧住了五條悟的臉。
溫熱的掌心貼在他的面頰上,肌膚相貼的觸感刺激着五條悟的感官。清水鏡帶着揶揄意味的音節不斷地往他的耳朵裡鑽,“所以悟剛剛這麼生氣,是因為以為我要取消婚約嗎?”
五條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嗓子像生鏽了一般幹澀。臉頰上被掌心緊貼的地方開始燥熱,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無下限。
雙手被彈開的時候,清水鏡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滞。
圍觀了全程的夏油傑放下已經見底的茶杯,杯底與桌面相碰時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傾身向前,将纏着帕子的那隻手搭上了桌角。狹長的雙眼笑起來時如同彎月,夏油傑輕咳,“悟,想和未婚妻親密也請适可而止哦,好歹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
五條悟在清水鏡的身旁坐下,錯開清水鏡的視線,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哈,傑真是的。既然知道就不應該打斷的吧!”
在五條悟端起茶杯之前,清水鏡狀若無意地貼了一下茶杯,然後起身拎起了茶壺。
手背上的被熱茶濺到的地方紅了一片,她的肌膚敏感稍有刺激就會顯得很嚴重。茶壺的壺嘴對準了夏油傑的茶杯,随着她倒茶的動作手背上的傷展露在夏油傑的眼底。
清水鏡将茶杯重新推回夏油傑的眼前,放下茶壺後,笑着看向五條悟,“跟夏油君傷到一個地方了呢,這樣說的話,難道是冷落夏油君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