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第一次向裴應疏談到自己的身世。
“當年我父母死于災荒,我被選進南魏的一個組織内,裡面收留了很多像我們這般的孩童,我以為自己遇上了好人,誰知他們隻是想要選出好的苗子去各國當細作。”
“我想要活命,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他眺望遠處池塘,緩緩道出了細作背後殘酷的真相:
“我得殺人,我不殺了他們,死的隻會是我。陛下,我不記得我當初殺了多少人,但我隻想活下來,這也有錯嗎?”
裴應疏眼底掀起了一絲波瀾。
隻聽楚珩接着說道:“後來我赢了,但組織裡收留下來的孩子,也隻剩幾個了,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而我被安排去了北齊,來到了您的身邊。”
“他們原本寄重要希望于我身上,誰也沒想到會當初您會流落進冷宮,我一度成為廢子,直到陛下重新得勢,那邊才好像突然想起我這個人,要求我朝那邊傳遞消息,而之前的十幾年裡,我一次都沒有與他們有過聯系。”楚珩解釋道。
“陛下,我承認,我帶着目的來到您的身邊,也在那邊重新聯系我之後,與他們通過信,但我信中絕對沒有任何出賣陛下的信息。“
他說這句話裴應疏也信,在楚珩養傷的那一個月,他早就将楚府搜了一個底朝天,被楚珩燒掉的那幾封信他也早就看過了,根本沒有什麼重要信息。
可上輩子楚珩明明将邊關的重要防禦圖送給了南魏。
就在楚珩死後一個月,南魏大軍踏破了北齊城池,百姓死傷無數,他選擇親自上陣殺敵,可技不如人,被敵軍捕下,被行下了各種酷刑。
最後裴應疏不堪受辱,咬舌自盡了。
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上輩子最後那段時間的疼痛仿佛還彌留在身體上,不斷折磨着他的身心。
他怎麼可能忘記。
楚珩第一時間發現了裴應疏神色的異常,按理說在裴應疏聽完他說的這段話之後應該會體諒他,可為什麼他看起來他這麼的痛苦呢。
“555,上輩子我死後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嗎?”楚珩下意識感覺應該還是上輩子的問題。
555冷漠道:“你發出的那封信讓南魏直接攻破北齊城門,小皇帝南魏三皇子使用酷刑折磨了很多天,最後小皇帝堅持不住咬舌自盡了。”
聽他說完,楚珩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喃喃道:“怎麼可能?”
他上輩子走的時候是給南魏送過信,并給裴應疏透露了送走的信件很重要自己就是個細作的信息,但其實隻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已,就算發給南魏,也不會對小皇帝造成太大的損失。
小皇帝應該安然無恙才對,怎麼會發生那種事?
難不成北齊皇宮裡不止他一個細作,有另一個細作盜走了防禦圖?
電光火石間,楚珩心裡有了幾個懷疑的人。
能接觸到防禦圖的,一定是很親近的才對,宮女、侍衛、太監……會是哪一個?
想要陛下真的原諒他,還得把那個人揪出來才行。
而上輩子傷害陛下的那些人,他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楚珩的眼中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那裡幽深黑暗,醞釀着能将人裹挾進去的風暴。
就他們聊天這一會兒,亭子外天氣突變,烏雲遮天,雨水随時能拍打下來,裴應疏見狀道:“今日就先這樣吧,天色很差,我們先回殿内。”
楚珩心裡正亂着,機械地點點頭,跟着裴應疏往回走。
裴應疏說話的心思也不高,但天公實在不作美,兩人走到半路,雨水便拍打下來,兩人出來什麼也沒帶,瞬間淋成了落湯雞。
幸好也快到殿前,有宮人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看見裴應疏淋了雨,驚慌道:“快給陛下撐傘!”
宮女小跑上前撐開了傘。
順便也給楚珩撐上了傘,可油紙傘傘面小,雖然勉強将楚珩受傷的腿遮住了,但卻擋不住楚珩的頭,雨水依舊澆濕了他的頭發。
這場景被裴應疏看到,他将自己的傘朝他那邊傾斜了一點,這樣楚珩便不會被雨淋到了。
楚珩感覺到不再有水,驚訝地擡起頭,見是裴應疏幫了忙,開心道:“多謝陛下。”
裴應疏面無表情的道了聲:“嗯。”
兩人淋了雨,到兩人換好濕掉的衣服,頭發也差不多幹了時,醒酒湯正好炖好,太監将醒酒湯端上來。
殷勤地給裴應疏端了一碗:“陛下您嘗嘗,我看楚大人為了做湯可廢了一番勁呢。”
裴應疏沒有第一時間喝掉,他示意了一下太監,對他說道:“給他也端一碗。”
楚珩拒絕道:“陛下,這是臣給你炖的醒酒的,臣就不喝了吧。”
裴應疏意思很明确,“醒酒湯不僅醒酒,也能暖身,你剛才淋了雨,自己也喝一碗,省的一會兒又發熱。”
“還有昨天你是不是沒喝藥?”
那藥奇苦無比,楚珩覺得難以下咽,之前有小皇帝監督着喝,可昨日小皇帝醉酒,他也就不願喝了。
看楚珩那模樣就知道他沒喝,裴應疏也沒追究,說道:“一會兒便讓張太醫給你把藥熬上,否則你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好。”
楚珩雖不樂意喝酒,但被小皇帝關心還是非常樂意的,他回道:“多謝陛下關心。”
張太醫熬藥的速度很快,等楚珩兩人吃完早膳沒多久,就将要熬好了。
這次他親自過來送藥,他一進殿内,裴應疏就感覺他在朝自己這個方向看,裴應疏奇怪,朝他看回去,卻見張太醫又低下了頭。
楚珩:“555,他好奇怪啊。”
等吃完飯,張太醫過來為楚珩把脈,把過脈後,對他對裴應疏說道:“陛下,公子傷勢已經幾乎痊愈。”
楚珩聞言裝作開心道:“那真是太好了,就是我想問太醫,這藥什麼時候能停啊。”
楚珩觀察太醫的神色,誰知太醫連這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反而看向裴應疏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