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别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算彼此之間是那樣舍不得。
“我媽媽……她很忙很忙,雖然住在一起,可我能見到她的時候很少很少。”
秋元美穗慢慢地說,自從父母離婚後,她總是跟着母親在各個地方輾轉,少有停留的時間,也不怎麼能交到朋友,“以前,丢丢會陪着我,它是我的小狗,後來它被媽媽送走了,我就隻能自己陪着自己了。”
步美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丢丢會被媽媽送走呀?”
秋元美穗垂下長長的睫毛,輕輕道:“因為媽媽對丢丢的毛過敏。”
媽媽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送走丢丢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秋元美穗每次想起來,還是忍不住難過。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有對錯,隻是不合時宜。
“對不起,我那天騙了你,步美。”秋元美穗說,“其實我沒有生病,就是突然不想上學、也不想回家而已。”
步美搖搖頭:“沒關系哒,我原諒美穗啦。”
于是秋元美穗露出一個小小的柔和的笑,很珍惜很認真地說:“我已經不會再犯了。”就算想過裝病留在這裡這樣的事情,可醫生哥哥告訴她,用自己的身體威脅愛自己的人,是不對的。
未來還長,日後一定會有機會再見,那麼現在能做的,就是和朋友們一起留下快樂的不會遺憾的回憶,讓它變作記憶裡最缤紛的糖果,每次品味都會情不自禁幸福地微笑。
小孩子們這樣約定好。
可是未來總是充滿了那麼多意外,明天比起今天,是會更好還是會更壞呢?
“廣田雅美小姐!”
槍響的那一刻,研究所内早已做過無數次實驗的宮野志保手一抖,這次實驗徹底失敗。來不及懊惱,宮野志保緊緊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近乎茫然地傾聽着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急促、瘋狂。
恐慌毫無征兆地于此降臨。
是靈魂深處的恐懼、是血脈相連的預感、是超越一切科學的名為情感的哀恸。
姐、姐?
宮野志保慌忙地去找自己的手機,顫抖着手指撥通那個她銘記于心倒背如流的号碼,屏住呼吸等待着。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絕望卻層層疊疊堆積。
世界在此時安靜無比,隻有電話那邊無人接聽的忙音在這片死寂中清晰可聞。宮野志保又打了兩次,皆是如此。她沉默地、冷靜地,以一種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沉穩姿态,挂斷了電話,有條不紊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也許是姐姐的手機剛好不在身邊呢?
哈,宮野志保不會容許自己被這樣拙劣的謊言欺騙。姐姐出事了,這是她唯一笃定萬分的事實。
可她在這裡,不能軟弱不能哭泣,明處暗處無數雙眼睛都在看着她,她不能露出破綻,她必須毫不知情。
“……所以,你想告訴我的就隻有這些嗎,琴酒?”
宮野志保幾乎要笑出來,太荒謬太可笑太……愚不可及。
憤怒和哀傷彙聚在一起,化作滔天巨浪,拍打着她一片荒蕪的心田,絕望嗎?憎恨嗎?這是不用多說的事吧,尤其是面對着這雙冷酷的審視的眼睛。
琴酒當然能看出宮野志保藏于眼底的憤恨,可那又如何呢?弱者的憤怒于強者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他輕視着眼前這個柔弱的少女,也見過太多無能為力的仇恨,他隻露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如撕毀一張白紙那般輕飄飄地宣告:
“宮野明美,任務失敗,被我處決。”
“雪莉,你應該不會做出一些很愚蠢的事情吧。”
琴酒那樣譏诮冷漠的眼神仍然殘存于腦海中,宮野志保雙手不自覺地開始顫抖,連帶着整個身軀。她最終伏在桌上,發出最後一聲如幼獸失去母獸的長長的悲鳴。
她已經盡全力忍耐了,她已經盡可能去忽視了,可是呢,命運向來嘲笑匍匐于地順從的弱者,又冷眼旁觀世人于痛苦中掙紮。
既然如此,那順從有什麼意義?那忍耐有什麼意義?唯一想守護的人已然逝去,那所有的忍受都無意義。
“所以,你還是做出了最愚蠢的選擇,雪莉。”
在燒卻所有資料逃脫的前一秒,被琴酒拿着伯雷塔抵住頭顱,宮野志保并沒有很驚訝,她甚至面對琴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殺了她又如何,迄今為止所有的實驗資料都被她毀掉,無論是寫在紙上還是儲存于雲端,組織的目的已然功虧一篑!
出乎她意料的,琴酒竟然沒有當初擊殺她,而是把她用手铐囚禁于房間裡。這是為什麼,琴酒根本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另一邊,伏特加也摸不着頭腦,他問:“老大,為什麼不殺了雪莉,她這算是背叛了組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