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叼着煙,冷冷看了眼自己親自選擇的不大聰明的跟班,又一次忍受了下屬的愚笨。
他說:“雪莉是BOSS最看重的人選,真遺憾,不能親手處決她。”
哪怕是琴酒,也不能違抗BOSS的命令。
伏特加更加不解:“可是雪莉這個樣子,留着她也不會全心全意為組織做事,BOSS……”在老大冷厲的眼神下,他将對BOSS大不敬的猜想咽回了肚子裡,整個人瑟瑟發抖。
“沒有下一次。”琴酒警告道。
伏特加連連點頭,他本以為這就是結束,可在幾分鐘後,他聽到琴酒開口:“如果是之前,那麼她确實不會活下來,但現在,為不為組織辦事已經由不得她自己了。”
這是什麼意思?
伏特加不明覺厲,琴酒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隻看着眼前升起的煙霧,眼底倒映出忽明忽滅的火光。
倘若上面的實驗真的成功,那麼讓死者複蘇的願景再非空言,這麼多年組織裡藏起的老鼠,在這一次後,都會露出自己的尾巴。
他勾起嘴角,笑容是那樣血腥又瘋狂。
貓捉老鼠的遊戲,即将再次開場。
今夜大雨滂沱,淹沒了所有背叛、陰謀和罪孽,将所有的所有掩藏在雨落的喧嚣裡。燈紅酒綠的城市于漫天的雨幕中,褪去了那層霓虹的外衣,隻留冰冷的牆面伫立。
在這樣難得一見的雨夜裡,在幾無行人的街道上,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頂着傾盆大雨不顧一切地奔逃,積水幾乎快漫過她的小腿。
診所内,尚還未休息的羅曼醫生剛剛整理完這一堆學生體檢的資料,将它們歸檔入室,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感歎今日的工作終于做完。
“咚、咚、咚!”
面向校外的那道小門被人敲響,羅曼醫生一愣,這道門的存在他幾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是誰?
他困惑着,腳下動作卻很快,将門打開,低頭卻看見了一個茶色頭發六七歲的女孩,這是帝丹小學的哪位學生嗎?
可當這個女孩擡起她稚嫩的臉頰,一切猜想都瞬間破裂。
羅曼醫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是……”
女孩終于忍不住,淚水和着雨水,不斷地從臉上成股淌落,她近乎空茫而偏執地想,從今天起,她再也沒有家了。
……
關上門的前一刻,羅曼醫生依舊能聽到女孩壓抑的哭聲,他歎息着将門徹底關上,去廚房準備煮點姜湯。
這樣的大雨天,徒步淋了這麼久的雨,又是這樣悲痛到極點的情緒,生病幾乎可以說是注定的事情。雪莉、不,志保不願意吃藥,那還是多少喝點暖身的湯起點作用。
他已經知道了一切,并為此感到悲傷。
旁人安慰的話語是那般徒勞,至親的逝去怎麼會輕易能夠接受,這是時間也難以撫平的傷口,每一次回想都會是撕心裂肺。
當他邊查看診所内的食材,邊唠唠叨叨地念着:“穿濕衣服這麼睡一晚可不行,可我這裡也沒有準備小女孩的衣服,要不要現在就出門去買一套,你說呢,蓋提亞?”
沒有聽到回答,他疑惑地回頭又喚了一聲:“蓋提亞?”
“我在。”蓋提亞輕聲回應着。
祂凝望着羅曼醫生的目光是那般深沉而黑暗,讓羅曼醫生突然有點慌張起來,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自己,卻沒發現什麼不對。
蓋提亞沉默了許久,祂終于出聲:“王,您在可憐她?”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讓羅曼醫生愣了那麼一分鐘。
他猶豫地說:“可憐……應該算是吧。志保……她從小在這樣的組織長大,現在相依為命的姐姐還去世了,然後又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啊,這樣看來,志保真的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也許她不需要我的可……”
蓋提亞打斷道:“所以,王,您确實在可憐她。為什麼,因為她身世悲慘、遭遇不幸,又弱小無力?還是因為她……沒有選擇。”
可是生命啊,本就是通往痛苦的旅程。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後蓋提亞第一次對羅曼醫生如此态度,祂譏诮着、祂審視着、祂懷疑着。
祂說:“王啊,她沒有選擇,是因為她無法選擇。而三千年前,您沒有選擇,是因為您不去選擇。那麼請您告訴我,為什麼三千年前對世間所有苦難都無動于衷的您,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如此平凡的少女的稀疏的不幸,就能讓您如此動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