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快就說了。”
“真的假的……”洛亞芙尼低聲嘟囔了句,重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轟隆作響的烤箱上,“算了。我本來也沒那麼好奇你在想什麼。”
她心裡仍然覺得晚上那幾句話應該是有刺痛到對方的,不過今天觀察下來,她沒有發覺克斯科言行舉止中太多的異樣,除開這人其實氣量很大,根本不在意這點小事的可能性外,大概就是他把那份異常完美地隐藏起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多半會在日後遭到他連帶着其他時候吃過的虧統統算一起的、究極的打擊報複吧。
她默默比對敵我雙方懸殊的武力值,預估了下最糟糕的結果,然後心平氣和得出不用太為此着急的結論。
被人憐憫,所以讨得幾分易被寬容和看輕的特權是蠻方便的;但被激怒,所以惹得對方憋着要來發大的也沒關系,反正她能随機應變、見招拆招。雖然不明白自己那會為什麼一下子生起氣來了,但總的來說,事情發展還處在可控範圍之内。
**
一些由刀具對半切開的柑橘和葡萄堆放在盤子裡,散發着清新宜人的果香味。
快到蛋糕出爐的時候了。
洛亞芙尼有在心底默默計數的喜好,隻是動辄幾千幾萬的龐大數字,靠她的腦子是沒辦法算得太準确的,所以她把此重任交給了克斯科。
她本人更傾向于直接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說到底,喜好是喜好,任務是任務,她數數時一和三中間隔了四秒都是有可能的。
“你算算還有多久?”她關掉手機,抽空問克斯科。
“394、398——”
對方特别講究地用抑揚頓挫的語調把倒計時報了出來。
聽上去還要很久,但若是換算成其他單位說出來的話,也就是三四分鐘而已。
“智商高感覺真的很方便啊。”一種特别質樸純粹的、學渣對學霸的本能敬畏。
“可現在我們是共享一個腦子的。”他打斷了洛亞芙尼自顧自的感慨,說道。
“是嗎?”
下意識的,末尾音節在脫口後嘲諷般地上揚起。
洛亞芙尼打開始起就不如他那麼堅信這具身體的正常,現在也一樣,最多是較以往更加懶得辯解了,簡潔又敷衍地回複完,就沒有了後續。
“你來裝飾吧。”
她總是表現的想一出是一出,嘴裡的話語和實際的行動之間有着不大不小的割裂感,跳躍、随性。
克斯科低低地應聲,好像在發呆,因為是一心三用,所以這短暫的走神很容易會被旁人抓獲。
時間到了。戴上手套,打開烤箱門,拖着烤盤從裡邊拿出的蛋糕熱氣騰騰的。色澤形似焦糖、微微鼓脹起的蛋糕表面看不大出來它們實際的可怖溫度,是某人一不留神觸碰到糕體後,才把那份燙到的痛感傳到了洛亞芙尼那邊。
直接接觸剛出爐的物體使克斯科條件反射般地想到了煉金實驗室裡帶腐蝕效果的藥劑,還有各種冷門的帶詛咒效果的植物标本。
怎麼說呢,第一反應會是這些東西也挺厲害的,不過做實驗的時候難道不會經常用到各種器具來加熱和烘烤嗎?她這樣想,也這樣問了,然後得到了“需要預處理的材料可以交給學徒和仆從去做”的答複。
好吧,沒想到魔王軍麾下的技術人才們待遇還挺好的。
她出生的時候兩方都快打完了,親身經曆過這場戰争的雇主先生又不是愛談起自己過往經曆的人,所以她對這些細節知之甚少。
“是現在就用奶油和水果裝飾嗎?”克斯科有點猶豫,“奶油好像遇熱會化開的吧。”
“但也有甜品吃的就是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洛亞芙尼氣勢嚣張地擺出了很有經驗的樣子,“反正我們烤了六個,拿一個出來試試也沒什麼的。”
這倒也是。
克斯科拿裱花嘴擠奶油的時候擠得歪歪扭扭的,然後義正詞嚴地聲稱自己隻是暫時的不熟練,稍微練練就能一雪前恥了。
等紙杯蛋糕的溫度稍微降下去一些,他拉開廚具櫃順了個喝咖啡的長柄勺子來吃它。
勺子小,受到的阻力也少,傾斜着繞邊轉了個圈舀上來一勺,一角香氣誘人的紙杯蛋糕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洛亞芙尼回憶了下記憶中店裡甜品櫃中擺出的樣子,目光逐漸從期待轉變為了審視。
她既遲疑又困惑地開口發出了靈魂質問,“……這玩意熟了嗎?”
為什麼是問句,因為雖然它中間一部分手指點上去感覺黏黏的濕濕的,但底部和頂部卻同時呈現出烤過頭的發硬質感。
“嗯。”克斯科兀自思考半響,然後提出了創意性十足、且頗具信度的方案:“沒事,我們可以占蔔。”
——哥們你離了占蔔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嗎?
洛亞芙尼隐約覺察到他之所以什麼事都會扯到魔法上,其根本是因為他生活經驗上的極度匮乏,不過她樂得别人主動攬過麻煩事,所以心裡的吐槽沒直接暴露在表面。
“那你這次可别和上次一樣用消耗過大的占蔔方式了啊。”
“這是自然。”
他找了找趁手的材料,臨時做了個道具三兩下纏繞到手指上。洛亞芙尼沒什麼異議地在旁邊安靜觀看,那段薄荷綠的絲帶系住個小巧的金屬袖口輕輕搖晃,簡單過占蔔幾輪,他判斷道:“沒毒。”
“啥?我當然知道它沒毒。”蛋糕的制作原料裡沒一種是有毒的,最後怎麼會制作成吃死人的東西嘛!真是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