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的房間出乎意料地幹淨、整潔。
鶴見久真的目光在屋内掃過,床、桌、椅、衣櫃、書架……基本都是必備的家具。
桌子上擺着幾張相框,是五條和幾名年輕人的合照,其中一張相框倒扣着,不知道是不小心碰倒了,還是刻意如此。
最神奇的是書架,難以想象,書架上一半是各種暢銷漫畫,一半是專業性極強的學術書籍,其中大部分是數學和物理,少部分是化學和生物。
咒術高專還學這些?他還以為這是所……超能力宗教學校。就像,東方版的霍格沃茨?
在他觀察這屋子的同時,白貓款步拉開衣櫃,回頭沖他喵了一聲。
“您的意思是……”他推斷道,“您要換衣服是嗎?我幫您變回來?”
白色的貓咪恩賜般點點頭。
鶴見久真想了想大變活人的場景,覺得謹慎一些很有必要,他可不想因為看到不該看的,被挖眼抛屍。
“變化的條件是我們保持肢體接觸,我再切換模式,就可以換回來了。我等會兒會閉上眼睛,請您觸碰我,然後我會選擇切換。”
白貓沒有表示異議,于是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雙手自然下垂,認真閉上了眼睛。
幾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很快,一隻軟乎乎的貓爪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如同一片輕柔的羽毛,讓他感到微微發癢。
他在腦海中選擇了“明星模式”,确認切換。
眼皮上有白光閃過的感覺,他的手碰到了一片溫熱的皮膚,不禁微微僵住。
“在這等我一會兒。”熟悉的、帶點輕佻和活潑的聲音響起。
他一動不敢動,閉着眼坐在原地,耳邊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浴室門開關的聲音,嘩啦啦流淌的水聲,浴室門再次開關的聲音,一點微微的風聲。
一個響指在他面前響起。
“可以啦。”
他眼睫微顫,睜開了眼睛,換了一身嶄新黑色制服的五條站在他面前,眼部重新纏上了繃帶,正微微俯身看着他,白色的頭發濕漉漉滴着水,血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還蠻客氣的嘛。”五條直起身,“在我決定接下來怎麼處理你之前,問你幾個問題。”
來了。鶴見久真正襟危坐。
“首先,你手下還有其他‘簽約藝人’嗎?”
“沒有,隻有您一位。”
“你什麼時候擁有這種能力的?”
“在M國遇襲的時候。”
“你的具體能力是什麼?”
“我……目前還說不好,但大概是圍繞經紀人這個職業展開的。”
五條面露沉吟,片刻後,道:“我感覺得到,我們之間存在某種束縛。”
他的手指在兩人中間比劃了一下,“但這種束縛,對我來說,不是完全不能突破的,隻是會冒些風險。”
聽了這話,鶴見久真反而放心了一點。五條在他眼裡已經十分強大,如果系統能毫無障礙地控制對方,他反而要睡不好覺了。
“你的能力很神奇,”五條摸着下巴道,“你這個人我也不算讨厭,所以,兩件事,答應的話,我可以暫時保留我們之間的束縛。”
“請講。”
“第一,這裡是東京咒術高專,我執教的地方,這所學校裡,除了我,不允許你和任何人簽訂你的條約,明白嗎?以後你要和其他人簽約,最好也先過問我的意見。”
“這沒問題,我能做到。”
“第二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可以對我做什麼,伊地知已經知道了一部分,就算了,我會讓他保密,其他人,你一個都别說。”
“好,我一定保密。”鶴見久真先是答應下來,微微想了想,又問道,“但為什麼?如果您是怕别人利用我對您不利,我可以理解,但您不打算和同伴商量這件事嗎?”
雖然他剛接觸咒術界沒多久,但也能看出來,咒術界就像一個小社會,有自己的體系和規則。五條應當是這個小社會中的強者,遇到這樣的問題,按理說,應該跟身邊同等級别,或值得信賴的心腹交流,以尋找破解之法。但聽五條的語氣,對方好像沒有這個打算。
聽到他的詢問,面前的人微微一頓,臉上流露出一絲非常微妙的、難以解讀的笑意。
“嗯……很有趣的問題。怎麼說呢,這可是我都解決不了的事情?雖然最後肯定會解決的啦。”
鶴見久真一怔。
“至于你會不會被利用,”五條悠悠道,“其實我并不在乎,想我死的人很多,再加你一個,也沒什麼。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些人惡心得很,你如果真想給重要的人一個光明的未來,就離他們遠點。免得忽然慘死,或者比死更慘。”
鶴見久真瞥了眼對方還在滴水的頭發。
所以,甯肯搶這兩分鐘也要把血迹洗掉,是不想那位家入小姐擔心嗎?
果然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接受這種事情吧。
不知為何,他從對方的話語裡,感受到了一絲極其難以察覺的、很輕很輕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