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連環失蹤案已經逐漸發酵成了相當危機的事态。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第二個死者,但每失蹤一個人,都在警方心底留下一抹刻印。
“伊達。”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依舊目光灼灼的盯着監控,他指尖輕敲屏幕上某一處,“看這裡。”
監控畫面的角落中,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的身影一閃而過。
那人的行蹤沒什麼異常,但被叫來的伊達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啊!”伊達航眼神一凜。
這個人,在他們之前調取過的很多監控中,都出現了他的身影!
“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前輩刑警語氣沉沉,“但是巧合多了就會變成必然。”
兩個同樣正氣凜然的家夥對視一眼,而後前輩先一步起身:“伊達,你現在就去通知機動隊,對那片區域進行搜索。”
“切忌打草驚蛇。”
伊達航嚴肅應下。
一場如火如荼的搜尋很快結束,那個男人被抓捕時,正要對一個女孩下手。
抓到了現行,兇手再怎麼狡辯也沒了力度。
“人質關押的地點找到了嗎?”
“是的,已經交代了。”那個負責報告的小警員,眼神閃過不忍。
“發現的十三名受害者中,已經有四人失去了生命體征,兩人正在搶救……”
伊達航對數字有些敏感,下意識打斷:“等一下,怎麼是十三?”
目前為止失蹤人數一共十五個,減去已經被找到屍體的艾薇缇雅,還應該有一個人才對。
那個警員也愣了愣,轉身和身邊的同事開始核對名單。
伊達航見狀也大步走過去,加入幫忙的行列之中。
“少了的人是……”
小警員下意識擡頭看了眼伊達航的眼神:“由萩原警官報案的春見撫先生。”
……
一縷青煙從指尖溢出,春見撫幹脆将已經燃盡的香煙按滅在了煙灰缸之中。
那雙被大紅點染過的藍紫色眼眸,此刻懶洋洋的擡起,慢慢将視線落在眼前的安室透身上。
“安室?”春見撫像是在隔着袅袅青煙确認了一下來人的身份,在瞧見那一抹顯眼的金色後,才輕笑一聲,“安室君。”
安室透此刻腦中像是被什麼重物撞擊過,嗡嗡作響。
但真正對上那雙隻有溫柔沒有熟稔的眼眸後,大腦才逐漸冷靜下來。
安室透嘴唇動了動,像是有很多想問的東西。
但都逐漸消湮在了對方平靜的注視下。
思緒像是被鏽蝕,從未如此難以轉動。
安室透艱難的控制着自己的喉嚨發出聲音:“亞圖斯大人?”
一時間,金發的青年甚至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可笑。
“嗯。”春見撫緩緩起身,姿态随和又不失禮節。
他優雅得遊刃有餘,像是根本不覺得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兩人的見面有任何不對。
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再怎麼溫和的表象都掩蓋不掉春見撫态度中的高高在上。
那是久居高位者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倨傲。
春見撫踱步靠近安室透,迎着對方明明十分不可置信還強裝鎮定的眼神,單手挑起青年的下颌。
春見撫其實生的沒有安室透高,所以即使是春見撫的動作更具有主動性,也不過是他掐着人家的臉往下掰。
倒是少了幾分威懾力。
“果然是很可愛的孩子。”熟悉的論調讓安室透感覺背後發寒,而春見撫還在語調柔和的發表自己的評價,“比資料上看到的還要靈動。”
春見撫彎了彎眼睛,如果忽視兩人周身的情況,就像是每一個相處的平常午後。
春見撫溫柔的對他說了幾句安撫的話,而身邊可能還會有一二摯友在周邊。
可周遭尚未散去的煙味又在無時無刻提醒着安室透。
這裡是組織的基地,眼前的人是亞圖斯。
安室透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讓激烈跳動的心髒勉強平靜下來。
深色的掌心内甚至被他用力壓出了指甲的痕迹。
那些畢業後的特工培訓似乎失了效,安室透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多謝大人的誇獎。”安室透聲音沙啞,笑容也有些艱難。
為什麼……為什麼春見在這裡、不,眼前的這個亞圖斯真的是春見嗎?
還是說,這是組織特地找來試探他的人?
不,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底層成員,試探他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這個亞圖斯究竟又為什麼需要他的資料?又為什麼會叫他來會面?
太多的思緒在安室透腦中亂成一團,但長期訓練而來的肌肉記憶,還是讓他強行維持着微笑的表情。
“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春見撫松開手,輕輕歎了口氣,“我一向對可愛的孩子們很寬容。”
這樣熟悉的稱呼更加令安室透窒息。
他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安室透表情有些空白。
他現在還不是日後經驗豐富手段老辣的卧底,還會在心底留下動搖的痕迹。
于是幾乎是麻木的開口,艱難的維持自己的人設。
圓滑的,口蜜腹劍的安室透。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亞圖斯大人怎麼會忽然想見我。”不屬于「降谷零」的表情慢慢浮現,安室透的語氣也越發自然起來,“畢竟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底層成員,能夠得到大人的垂青,真是受寵若驚。”
語氣中的試探和莫名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一颦一笑都和春見撫記憶中的降谷零區分的明明白白。
春見撫忽然清楚的意識到了,眼前的人不是他熟悉的降谷零,而是的的确确的安室透。
春見撫指尖顫了顫。
一年的時間而已,對他的影響要比他想象中的強太多了。
“大概。”春見撫不由得說了些實話來,“是因為在看見安室君資料的那一刻,就莫名覺得親切吧。”
春見撫伸手挽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目光溫柔的看着眼前青年的表情。
自然也沒有錯過對方那一刻緊縮的瞳孔。
親切。
暗示,試探,還是什麼?
安室透不想多想,但已經刻在骨髓中的本能,還是第一時間開始質疑起來。
亞圖斯……是酒的名字?
會是什麼酒?聽起來像是簡稱,那麼全名會是什麼?
春見……眼前的人真的是春見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不揭穿他的身份,而是這樣繞着彎子要接近他?
如果不是,那現在這個場面是巧合,還是……
“安室君有一張很可愛的臉。”春見撫察覺到了安室透隐隐的不安,一年來的相處還是讓他動了自己少的可憐的恻隐之心,“跟阿陣小時候一樣可愛。”
安室透大腦徹底停轉。
阿陣,這樣的昵稱,發音聽起來跟琴酒一模一樣啊。
但如果說的真的是琴酒,安室透怎麼也沒辦法把琴酒跟可愛這個詞聯系起來。
甚至放在一起思考,都會讓安室透表情扭曲一瞬。
“卡哇伊?”安室透表情呆呆的,像是被吓傻了的卡皮巴拉。
春見撫眨巴眨巴眼睛,方才的神秘氣場瞬間全無:“可愛呢。”
安室透:“……冒昧的問一下,這個‘阿陣’是?”
“Gin醬哦。”春見撫字正腔圓的回答。
安室透一口口水差點給自己嗆死,剛才一肚子的話都被噎了回去。
“咳咳咳!”他拼命深呼吸,試圖調整自己跑了十萬八千裡的腦回路。
春見撫也關切的走過去,幫忙拍了拍他的後背:“安室君,沒事吧?”
安室透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琴酒會一句話都沒有的直接叫他過來了。
恐怕琴酒那種人,也會苦于不知道如何應對春見撫吧?
調節完了過于緊張的氣氛,春見撫具有引導性的帶着人坐在了吧台邊上。
“好了,閑談結束。”春見撫指尖在吧台上輕敲,嘴角閑适的笑意變得公式化。
安室透也跟着嚴肅了表情:“大人是有什麼任務要安排給我嗎?”
單刀直入的直切正題。
這樣的談話風格并不是安室透擅長的,但安室透莫名覺得這樣的方式會是最适合的。
安室透問出口的那一刻,自己心底也已經有所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