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将死亡視作解脫最好的方式,一直也孜孜不倦地嘗試尋求死亡。
他早慧,又有森鷗外那樣熟谙人性的人作為老師,以緻很多在普通人眼裡複雜多變的事情在他那都一覽無餘。
人活着有什麼意義呢?
他在最接近生死的裡世界摸爬滾打,一次次觀察死亡,在生死一線中追尋答案。
最終卻付出了堪稱慘烈的代價。
他如約走入光明之下,但還是找不到答案。
太宰治始終熱烈地期待着死亡。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眼睜睜看着另一個“自己”達成夙願,卻渾身僵硬,如墜冰窟。
他的思維速度太快,在【太宰治】恢複呼吸的刹那,就預見了他的下場。
一個男孩,十歲左右,還常年遭受虐待,營養不良,無論有多麼聰慧,總還是逃不過大人的掌控。
更何況,在這個神鬼莫測的世界,他的死亡已經試探出了無可忽視的弱點。
所謂血脈,已成枷鎖。
貓妖一族的族長步履匆匆跟着侍從出來,眼底還有未褪去的喜色。
他臉上帶着狂熱的表情接近【太宰治】,不顧他一身血污親手抱了起來。
“還愣着幹嘛,去收拾好少爺的房間,好好布置。”
一群雜毛侍從手忙腳亂跑在族長前面,手腳麻利收拾好床鋪,讓族長順利将【太宰治】安置在床上,又殷勤地替換他身上染血的外衫,為他提供堪稱優渥的睡眠環境,甚至點上了有助眠功效的熏香。
待一切雜事都安排好,族長支開了所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床上的身影。
“九命貓妖,一定是九命貓妖,傳聞中,九命貓擅魅,一生九命,每經生死,實力就會往上翻一倍,貓妖一族,一定會在我的帶領下,重登妖王寶座!”
“哈哈哈哈,時來運轉,哈哈哈,以後整個妖族,都将被我踩在腳下。”
太宰治靜靜地看着他放聲狂笑,似乎想象到自己坐在王座之上,俯瞰妖族衆生的樣子。
那副可笑的嘴臉,實在令人作嘔!
你真的會被他掌控嗎?
太宰治鸢眸沉沉地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九命貓。
答案是,真的會!
族長先生在狂喜之後,理智漸漸回籠,于是過去對男孩兒做的一切也湧上心頭。
他臉色漸漸沉下來,那樣的對待,顯然不足以讓【太宰治】為他所用,而且根據今天逃跑的行為來看,這個過于年幼的小孩已經有了一定的謀略,否則不可能在重重守衛之下離開族地。
【太宰治】很難真的為他所用。
不過……
想起那個被觸動的陣法,族長嘴角勾起,誰讓你是我兒子呢?
源自血脈的詛咒,遠比魔法的契約更加牢固,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下的。
既然能夠想到逃跑,那也應該清楚,什麼才是最有利于他的選擇。
族長翻出了以前的典籍,從記載禁術的卷宗裡查找有關血咒或者血契的相關内容,以期能夠在男孩兒醒來之後與他談判。
提前做好所有的準備,他向來擅長做這些事。
太宰治跟在他身邊,親眼見證了族長尋找一系列手段,誓要将自己的親生兒子變成順手的,絕不會違逆的工具。
那一重一重的血誓契約以兩人同出一源的血脈為基礎,緊緊纏繞在一起,将【太宰治】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密不透風,不留一絲掙脫的可能。
惡心。
實在是太惡心了。
太宰治想,或者男孩兒的母親也預見了他的結局,所以一直叮囑【太宰治】要好好活着,不要讓任何人或妖發現這件事情。
可惜一片苦心,付諸東流。
也或許,隻要【太宰治】存在,這個秘密終究會有暴露的一天,即使死亡也不能逃脫。
太宰治前所未有的沉默。
他停留在男孩兒沉睡那個房間,視線沒什麼焦點,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
直到【太宰治】的眼睫顫動,呼吸稍微急促了一點,緩緩睜開眼睛。
族長也守在這裡,他看着自己的孩子醒來,殷切的目光緊緊盯着【太宰治】,仿佛真的是一個擔憂孩子的父親。
他第一時間上前,輕柔地扶着男孩兒坐起來,輕聲斥責道。
“阿治,你可算是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這次可是讓我吓了一大跳。”
說着,族長又端起早就放在一邊的蜜水,準備親自喂給【太宰治】。
在他印象中,男孩向來都很安靜,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
這次也是一樣。
【太宰治】安靜地喝完了蜜水,然後帶着點疑惑地問:“你是誰?”
族長動作停住。
一旁隐身狀态的太宰治臉色一變,鸢眸睜大,倒吸一口涼氣。
【太宰治】失憶了。
族長臉上的喜色已然無法遮掩,胸口劇烈起伏,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又帶着笑意開口。
“我是你的父親,你叫太宰治,是我們貓妖一族的少族長。”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太宰治】,“乖,叫父親?”
“你想聽我這麼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