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繁熙本來煩躁不堪,聽到白濯羽的名字,眼睛霎時一亮:“白少俠在哪兒?!快将白少俠請來!”
白濯羽本不想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身份參與此事,尤其不想卷入混戰當中去。但是此時兵士們紛紛讓路,将白濯羽一路送到顔繁熙面前。
白濯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顔繁熙瘋了一樣撲過來,眼含熱淚,跪地便道:“求求白少俠助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小子雖然莽撞愚蠢、自不量力,但是重情重義,而且言出必行。在銀紗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時,他也不忘記兌現和白濯羽的承諾,将雲容章抓來,看來是個可塑之才。
白濯羽微微歎氣,連忙将顔繁熙扶起來,耐心問道:“你要我助你什麼?”
“求白少俠為我父親複仇,殺此惡賊!我知道全天下唯有您能辦到。求求您,隻要您幫我,我願意為您牽馬執蹬,一輩子做牛做馬,不敢有半點二心。”顔繁熙不起來,完全不顧及在這麼多人前的面子,狼狽地跪在地上,哭泣着懇求。
白濯羽深深吸氣,無可奈何問道:“你讓我替你父親複仇是吧?沒問題。那你知道仇人是誰麼?”
顔繁熙被問得一愣,回答道:“自然是莊靜融,求您替我誅殺此賊!”
“殺了莊靜融,你父親的仇可就真的沒法報了。”白濯羽冷聲道。
“您說……什麼?”顔繁熙瞠目結舌。
白濯羽搖搖頭,緩緩道:“你知不知道,那‘江上柳’的木牌,是你父親親手所寫?自始至終,他好像一心求死一般,在收到預告之後既不設防也不逃走,你難道不想查清是為什麼?難道你甘心讓父親就這麼死得不明不白?”
顔繁熙怔怔地盯着她,面色震驚,說不出話來。
“若是你真将莊靜融殺了,那線索才是真的斷了。”白濯羽低頭俯視,用斬釘截鐵的目光直視顔繁熙。
“白……白少俠……可有什麼發現?”顔繁熙強忍住震驚,試探着問道。
“整件事情蹊跷得很。你是否記得,你父親遇刺當天,帶了數位銀紗樓歌女舞女在身邊,為他唱歌跳舞?”白濯羽問道。
“确有此事。”顔繁熙道。
“我調查到,你父親絕對知道銀紗樓裡的人全是江湖人,甚至知道這些女子正是莊靜融的同夥。但是他仍在那樣的時刻将這些女子帶在身邊。”白濯羽冷靜對他分析道,“你說這件事是否反常?”
顔繁熙驚訝道:“銀紗樓……江湖人?”
“你不知莊靜融為何要殺珑水城這麼多高官?”白濯羽反問道。
“因為,她和北狄有勾結,想要讓珑水城内亂,讓北狄趁虛而入!”顔繁熙道,這話他自己也懷疑,說出來的時候帶着三分心虛。
“若如此,那北狄軍隊為何遲遲不來?她為何沒給自己留後路,為何沒有逃到北狄去?她又為什麼不殺你?”白濯羽追問不止。
看來顔繁熙并不知道他父親幹下的肮髒交易,也不知道他爹曾經參與賣國,将這些忠志之士屠戮殺害。
在他心裡,他父親還是那個勤政愛民,駐守邊疆、抵抗北狄的好官。
白濯羽長長歎息,将銀紗樓地下骸骨、販賣馬匹的賬本、被朝廷人背叛的江湖志士、決意複仇的銀紗樓女子一五一十地和顔繁熙講明。
顔繁熙直勾勾地盯着白濯羽看,說不出話來,隻不住地搖頭。
“顔公子,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陷害江湖義士的罪名他确實确鑿,也的确該死。可是他絕非主謀。他的背後還有幕後黑手,隐藏了更多東西,将他當做替罪羊。”
白濯羽條分縷析,一邊一點一點抛出自己已經掌握的信息,一邊暗暗觀察顔繁熙的反應。
顔繁熙雙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淚水不斷滾落,他跪坐在地,抽泣不止,似是天崩地裂一般。
但是他接受了這個事實,并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白濯羽想,顔繁熙隻是孝順,卻不蠢,應該此前就猜到過自己的父親幹過一些罪大惡極的事情,隻不過強迫自己不去調查不去瞎猜。
“顔公子,我清楚你對你父親的感情很深,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讓你痛苦。把事情交給我,你帶人先回去。我保證會給你一個結果,可以麼?”白濯羽鄭重對顔繁熙道。
顔繁熙神色哀恸,痛哭不止,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白濯羽自以為松了一口氣時,從城門的方向突然湧來一隊人馬。那些人明顯不是顔繁熙控制的軍隊,為首的人官員也不是顔家的下屬。那夥兵士來勢洶洶,浩浩蕩蕩地趕來興師問罪。
那為首的官員是珑水郡郡丞,是顔家的政敵。他身邊的是一個穿着一襲黑衣風塵仆仆的少年,是新太守的仆從。
郡丞騎着高頭大馬,高舉着一封手谕,對圍在此處的衆人高聲命令道:
“奉新太守命令,即刻捉拿人犯白濯羽、雲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