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羽确實好奇禦戎為何會知道自己暈血。有關此事,她隐約有了一個猜想。
她從前一直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苦思冥想了許久,就是想不出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反複确認,來回思考,可以完全确定,這個消息絕對不是從她這裡洩露出去的。
她知道自己暈血也不過是她剛入珑水城的時候。她真正暈倒的兩次,也隻在莊靜融面前。
且不說莊靜融根本不可能背叛她,就算是從時間上推斷,莊靜融在和白濯羽相遇後,也從沒和外人相見,不可能将消息洩漏給别人。
但是此時,她發現禦戎被關在牢裡這段時間相當有恃無恐,不僅不擔心自己的性命,還有閑情雅緻和雲容章玩挑撥離間,說明他有把握在這裡活下去。
他的底氣來源于哪裡?
白濯羽細細想了想,知道她暈血的人不止一位。而禦戎隻是這很多很多人中的一個。
她隐約有了一個猜想。
或許她一直想錯了,她以為暈血是隻有自己才出現的症狀,是自己的秘密,因此她不斷遮掩。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暈血的人也不止她一位?
遺珠城的人大部分都是大戰中的幸存者。白濯羽在大戰中經曆的恐懼絕望,他們也都經曆過。白濯羽對血腥味下意識的恐懼和暈眩,可能也不止是她一個人的症狀。
如果在遺珠城,暈血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那麼很容易解釋禦戎此前的所作所為。
他不需要見到白濯羽的面,隻需要聽說她從北狄逃回,又一次次避戰,為了不卷入戰場,飛刃奪旗,又在大軍包圍之下親手将雲容章送出去。
——那麼便很容易推斷出來,白濯羽也和遺珠城衆人一樣,見不得鮮血。
所以當時禦戎在白濯羽試圖劫獄之時才那麼嚣張,才敢和雲容章賭那無聊的賭約。此時禦戎應該也是咬定了她會被這件事要挾,才敢這麼有恃無恐。
白濯羽清楚,江湖中的交戰與兩國間的交戰有很大不同。兩國之間的交戰,兵精糧足者勝,戰争打到最後便是拼國力與糧草。
但是江湖中的交戰,實際上比的是消息。
一件事情,敵人知道,而自己不知道,自己便會受人拿捏。她之前就是不知道遺珠城的情況,才被擺了好幾道,處處被動。
此時白濯羽确實進退兩難。當這個猜想成立後,白濯羽不得不面對一個很大概率發生的事實。
遺珠城衆人,很可能已經知道她暈血。
那麼她在這些人眼裡,就已經是個待宰羔羊了。
如果她使不出武力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那麼在這層窗戶紙捅破之後,她在江湖上便與武功被廢無異。
白濯羽暗暗思忖,考量着如何能在這件事明牌之前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她心跳如鼓,但隻能勸慰自己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自己早早意識到這一點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她知道了不能與遺珠城正面交鋒,而遺珠城還等待她的自投羅網。
眼下,最最基本的一點,不能和禦戎交底。
得讓禦戎以為,自己非常怕他。
“來人,拿繩子來,把他殺了。”白濯羽臉色一沉,對身後的下人吩咐道。
“白少主甯可殺了我,也不想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好好好,看來少主對雲公子确實是情深義重。”禦戎擦了擦額頭上滾落的汗珠,咬着牙道,“若是少主真的甘心玉石俱焚,那在下無話可說。”
“你聽好了,是你先威脅我的。不想死的話給我記着,我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是這個态度。”白濯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她不能殺了禦戎,也不能輕易放了他。最好的辦法便是先将他關着,但好吃好喝供着他,讓他以為白濯羽仍想和她談判。若是日後再有計劃,便在他面前演一些有趣的戲碼,讓他回去找遺珠城城主演反間計。
白濯羽思慮到此,沉下臉來,深吸幾口氣,略微平和了自己的怒火。
她回頭看向禦戎,微笑道:“禦戎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大人覺得,珑水城的未來将會何去何從?”
禦戎故作冷靜地笑了笑,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