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雲公子要為公子下葬呢?”鄭甯又問。
“守好,别讓他接觸屍體。”
鄭甯一怔,似是明白了些什麼。
白濯羽如此說,就是已經将雲容章當成了嫌疑犯之一。
“雲公子他……”鄭甯眉頭緊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
“我隻是猜測,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不會排除任何人的嫌疑。”白濯羽攥緊了拳,捏得手指發白,雙眼中不知是愧疚還是哀恸,“早點回去休息吧,鄭兄。明天以後還有的忙。”
目送鄭甯回到自己房間,白濯羽突然感覺崩潰又疲憊。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刀鞘,這是她不安之時習慣的小動作。
此時的她便感覺自己如這把刀,剛剛被淬得火熱,烈火澆油,便被猛然潑了一桶冰水,從刀尖到刀柄的每一寸都瞬間消熄了一切熱度。
她沒有睡覺,一個人在寒風中站立了一夜,一晚清月如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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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宵禁解除之時,白濯羽沒有在顔府中多留,立刻去了衙署找了天樞。她對天樞統領說明了顔繁熙遇害一事,并囑咐此事的知情者越少越好,讓天樞做好應對準備。
但是白濯羽在叙述中有所保留,刻意隐去了薤露一事和對雲容章的懷疑,隻從晚上鄭甯發現事發講起。
“白少俠認為,殺害顔公子之人是出于什麼立場?”天樞聽罷,眉頭緊鎖問道。
“我猜測此人是朝廷派來珑水城的内鬼,為了挑撥江湖人與珑水城之間的關系。”白濯羽道。
“我覺得少俠的推斷合理,但不準确。”天樞理智思忖道,給白濯羽倒了一杯熱茶。
“統領有何高見?請講。”白濯羽道。
“白少俠既然說,自從顔景燭死後,顔府便再沒來過新人,可見這兇賊在你我來珑水之前,便已經出現在顔府。可見,這局,從江湖人插手珑水事務之前就布下了。”天樞拿了紙筆,一邊思考一邊勾勾畫畫。
但是白濯羽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所思所想完全停留在“在之前便出現在顔府”。雲容章不是在白濯羽去太守府偷吃之前,就在顔府當過一個月的差麼?
白濯羽意識到自己又想到雲容章的時候,心中萬分複雜。
她有些呆滞地凝視天樞,盯着天樞認真勾畫的紙筆,天樞的聲音在她的意識裡越來越遙遠。
白濯羽一夜沒睡,在半夜時分意識還算清明,可一到了天亮,便感覺整個人的靈魂被剝離出竅一般,外界的一切如霧裡看花一般不真切,半實半虛。
她聽着天樞的話,但是那些話完全沒有進入她的腦子。此時她的腦子裡不合時宜地回想起了昨夜自己與雲容章在床笫之間的纏綿。她擡頭瞥見了天樞的脖頸,卻突然想起自己昨夜與雲容章熱吻,在他脖頸處留下的紅痕。
距離那個時候也不到三個時辰吧,怎麼感覺卻恍然如夢,又恍若隔世呢?
“白少俠?”天樞統領低低喚了一聲,帶着微微提醒的語氣。
白濯羽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又呆滞地盯着天樞的脖子,非常不禮貌地走神了。她的理智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想什麼不堪入目的場景,又恨又愧,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個耳光。
“對不起,統領,我失禮了。”白濯羽愧疚地低下頭去。
天樞緩緩搖頭道:“無妨,我知道白少俠本來就因諸事勞累,昨夜又一宿沒睡,該好好休息。”
“您剛剛說了什麼,可以重複一遍麼?”白濯羽垂眼問道。
“我想問,我認為白少俠身邊那個歸露門弟子有些可疑。你知道他的底細麼?”
白濯羽聞言一驚,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