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溫熱,輕柔地在她的眉心處打着圈,等被對方擒住大手的時候,才望進那人驚慌的杏眼中。
“仲……”她有些懵。
“你放心,”仲司硯搶過話頭,語氣柔和,“我沒有那麼脆弱。”
“……”讀懂他是在讓自己放寬心,才收回那隻手,“哦。傷口處理好了。”
當晚,誰也沒有再說花。
而關于花的問題,最後還是裴潛行再與他一起會談時,遇到周澤與吳筱念再約會時,裴潛行才将自己那時候猜測的事實以及真相告訴了他。
用了項目三個點的收益。
驚訝得最後看到新合同的左林直呼裴潛行是奸商,但又暗暗佩服他的談判能力,這才多久啊,就能将合作方的嘴撬動。
桑蕪在收到了謝玉書教授發來的有關非遺匠人分享會的活動具體安排後,大緻浏覽了一下,設想了很久,都還是自己想做的東西有些單薄。
慎重考慮後,她還是隻給了謝教授一個不算确定的答複。
謝教授表示理解,也給了她一段時間考慮,畢竟現在活動也還隻是雛形,準備的時候還很長。
就在與謝教授結束聊天的同時,她收到了來自仲司硯的一份關于去蓬城觀摩寶嵌與螺钿漆藝制品的文件。
并附言:友商舉辦的,說是工藝品之後還會有一些學習時間,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同行。
桑蕪早就聽說蓬城的寶嵌工藝和螺钿工藝了,之前有幸去了解過一些,但并沒有深入學習過,如果說這次能有學習的機會,那簡直是盡如人意。
她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去!謝謝仲老闆給機會!
後面還跟了一朵玫瑰花。
當天下午,因為打算出門幾天,正在工作室準備和曼婷對接的她就收到了一束玫瑰花,搭配着許多潔白的茉莉,賀卡附言:回禮。
沒有落款。
桑蕪一頭霧水,擡手輕觸着茉莉幼嫩的花瓣,反倒是曼婷撞了撞她的肩膀,笑着打趣她:“桑桑姐,不會是誰要追你吧?”
“不會吧,”她将賀卡翻來覆去又看了一遍,依然沒看出什麼線索,“這說的是回禮,但我最近沒給誰送禮啊。”
不過,這一束花,她們還是不會辜負的。
況且這花,桑蕪很是喜歡。
聊完工作,就插進了空了很久的花瓶裡養着。
直到晚上幾人約着去看了一部懸疑片,回來後,她越想越覺得可怕,那束花不會就是某位變态的試探吧?
不然怎麼會那麼正好知道自己的喜好?
她悲催得一晚上沒睡着,第二天頂着兩個青灰色眼圈給自己做的新玩意兒做紋理裝飾。
而後三人加上苦力周澤第二天就将工作室裡裡外外摸索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痕迹之後,才完全放下心。
從陰幹房裡出來的時候,吳筱念有些不解,“其實男性對于漆藝小飾品并不喜好,怎麼你又做了領夾與領針?”
畢竟當年桑蕪因為第一次去文化交易會但結果并不理想而挫敗了一天呢。
這對于她這個像打了雞血一樣時時興奮,滿血狀态的人來說,可是非常不尋常的。
“不是要賣的。”她解釋了一句,但又沒解釋完全,“送人。”
“合作方?”吳筱念目前隻能想到這個。
她思忖了一下,“嗯,甲方。”
吳筱念在回程的路上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的,之前送給合作方的禮物都是自己準備的,尤其是男性,多半也不會是這些漆藝小飾品,但這次桑蕪竟然是親手做了漆藝制品說要送給某個合作方?
真的很不對勁。
問向周澤的時候,周澤也隻是笑着說,“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我們的。”
語氣像是已經嗅出了什麼玄機一樣,但話裡卻在賣關子,惹得吳筱念生氣了一陣,而他哄了好一陣。
兩人約定去蓬城這天,是個徹底的陰天,十幾度的溫度卻像是零下一樣冷,有的人都已經将厚厚的羽絨服套在身上。
桑蕪也不例外,但整理完東西,她又熱出了一身汗,脫下衣服打算喘口氣的時候,何女士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照常打招呼,可那聲“媽媽”還沒囫囵個兒地說出去,對面就用沉重的語氣告訴了她一個事實——
爺爺已于昨晚逝世,收拾收拾回湖城一趟吧。
她好像一瞬間被降溫了,剛剛那些熱氣也在這一刻被放逐。上次何女士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猶豫後是拒絕了的,可當真的親耳聽見這個消息,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她想勸慰自己想想他們離開自己時的無情,這麼多年漸漸淡去的情誼,可她想起的竟然都是他們在自己還小的時候對自己的好。
她喉頭滞澀,應了一聲,“好。”
行李是已經收好了,但她要食言了,目的地也要改變了。
她思慮再三,終究沒有選擇打電話,她怕對方能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發過去的那行文字十分幹巴,又極其官方:仲先生,實在抱歉,因為我個人需要處理一件意外事件,此次蓬城之行無法按時赴約,多謝您。
仲司硯收到消息時,剛好到機場。
他用力攥着手機,将那句話心裡默念了許多回,忍不住嘲弄似的苦笑出聲,語調中多有無奈與苦澀。
“仲先生……”趙叔能感受到氛圍非常不對。
他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擡手揉了揉,開口時聲音略顯沙啞:“趙叔,回淺海灣吧。”
再垂下手時,不自覺碰到了身側的鮮花,花束“砰”的一聲倒了在一側,他下意識睜眼看了過去。
一束潔白的茉莉,襯着幾多香槟玫瑰。
可這一眼,那些花似乎也從浪漫的加持變成了嘲笑他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