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她，大家眼睛裡都是笑。

李冬菜幾乎是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會……我會當好班長，謝謝大家的信任。”

李冬菜不知道自己被選成班長背後的複雜情況，她隻是高興，下來寫字的時候手都在發抖的高興。

那天的空氣都比過去的香甜，晚上回去，李冬菜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奶奶。

“我當班長了，全班都選我。”

奶奶知道了這件事，高興地抹眼淚，她是老一輩人，講究的就是認真負責，盡管她也不知道當班長要做什麼，不妨礙她高興。

“這是當官了，我這輩子還能養個當官的，冬菜啊，你一定要好好當班長，以後長大了說不一定也能當官。”

李冬菜使勁點頭，她一定會當個好班長。

過去，每個人看到她的時候，先看到的就是她的胎記，老師是這樣，同學是這樣，李冬菜覺得可能她沒有見過面的父母也是這樣。

大家的眼睛裡有同情，也有害怕，李冬菜總覺得和大家好像不是一類人。

李冬菜第一次，人生第一次被寄予了厚望，當班長啊！多好啊！她感覺自己被接納了，被信任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同學們眼裡，李冬菜一下子就變了一個人。

她每天第一個跑到教室，給大家開門，努力讓自己膽子大一些，平時老師上課問問題，沒有人回答，她會立馬舉手，努力當好班長。

早自習的時候，老師如果遲到了，她立馬就會去喊。

“咋平時看着老老實實的，現在怎麼這麼愛表現了。”

大家選李冬菜，一個是她平時就是埋頭學習的老實人，無論班上多吵，她都在學習。二是她臉上的胎記，大家本能地覺得她因為胎記要自卑，肯定不敢管人。

誰能想到，李冬菜一當上班長就變了一個人！

學校晚自習之前有半個小時是自習時間，李冬菜也坐在講台上，有人在後面說話，她闆着臉，學着班主任的樣子去處理。

“自習課大家努力學習，不要喧嘩。”

那幾個同學立馬哄笑了起來，學她說話:“努力學習，不要喧嘩哈哈哈哈。”

“别嘻皮笑臉，好好學習才對。”李冬菜說道。

那幾個人笑得更厲害了，前任班長一個勁地給李冬菜使眼色，李冬菜壓根沒有意識到。

李冬菜不明白怎麼了，有人拉了拉她，是前任班長，對方給她遞了一張紙條。

“你别管紀律，小心被人記恨。”

李冬菜覺得不行，前任班長就是因為紀律管不下來，才不能當班長了。

她第一次做，她一定要做好。

“你們不要再鬧了！”

她根本管不下來，整個自習班上都鬧哄哄的，直到班主任黑着臉出現。

“剛才是哪些人在吵鬧？”

全班安靜了下來。

“班長，你怎麼管的紀律？”

李冬菜不願意挨這個冤枉罵，說道:“我管了，管不住。”

“哪些人不服管？”

李冬菜一一說了出來。

班主任黑着臉讓那幾個人出去跑操場。

他們回來的時候，路過李冬菜的時候，李冬菜的耳朵裡被扔了一句:“醜人多作怪。”“你給我等着。”

成年人的世界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規則，而所有的孩子都在自己父母身上，或多或少，學習到了父母的處事原則。

其他的學生在自己的父母的指引下，慢慢地使用這套規則。

十四歲的李冬菜被排擠在外。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幾乎每天都不好過，同學們路過她時，會故意看她的胎記，然後開始作惡心嘔吐狀。

她回到家，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場。

可明天她還是班長，這一次那幾個刺頭鬧得更兇了。

他們開始給她取外号，還說她管他們是因為喜歡他們，所以用這種方式吸引注意力。

說她是醜人多作怪。

她不明白到底怎麼了。

李冬菜茫然地看着這一切，她看不懂到底自己哪兒做錯了。

她本來就不是聰明的孩子，當班長耗費了她的時間精力，她的成績下滑得很快，原本的中上遊，一下子滑到了中等成績。

老師語重心長地說着她當了班長就飄了，驕傲自滿了。

“以後你别當班長了。自己好好學習。”

李冬菜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想繼續像過去那樣努力學習，不要理别人，可現在她好像靜不下心來。總是忍不住想起别人說她醜人多作怪的話。

她不是班長了，可同學們對她的欺負并沒有停下來。

她不知道該告訴誰，回家後，狹小的房間裡，奶奶正在認真給她做飯。

奶奶今天很高興。

“你快看這個鍋，這是高壓鍋，聽說炖肉特别快，不知道是誰扔了，這麼好的鍋，奶奶今天給你炖豬頭肉吃。”

一個小小的爐子上，一口白色的高壓鍋放在上面。

真神了，除了一開始有出氣聲，後面火無論多大，高壓鍋都安靜極了，一點聲都不出來。

李冬菜盯着看了一會兒，又去外面，幫奶奶洗菜。

李冬菜蹲在外面，腦海裡依舊是學校的事情。

“砰”的一聲，屋子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一老一小吓了一跳，趕緊進去。

高壓鍋炸了，滿屋子都是肉湯。

很久以後，李冬菜看着滿地的血，腦海裡想起了就是十四歲那年炸開的高壓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