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遺棄,臉上的胎記,96年出生,三個信息足夠大數據系統篩選出李青青的第一個孩子的去向。
雲松當天就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孩子。
孩子叫李冬菜,96年生人,父母那一欄空白。
找到了她,自然也就找到了和她相關的人物。
一個孤寡老人。
96年冬天被遺棄在菜市場,被那天撿剩菜葉子的老人撿到了,帶了回去。
老人家本來想送養,可那個時候是計劃生育時代,有條件的家庭如果收養了這個孩子,那就不能生自己的孩子了,周圍的人沒有那個條件多養這樣一個孩子,更别說這個孩子臉上還有那麼大的胎記。
老人便自己把這個孩子養了下來。
2019年,老人肺癌去世,在這之前,老人一直住在廣城老城那邊的平房裡。
對于這個孩子的過去,周圍的鄰居的評價都是“懂事”“勤快”“不愛說話”“孝順”。
“那孩子孝順啊,她高中的時候,她奶奶查出來了肺癌,她立馬就不讀書了,去掙錢給她奶奶治病。”
“要不是有她,她奶奶也活不了那麼久。”
她們原本住的地方已經住了其他人了。
雲松整理了這個孩子的資料信息,尤其是對方的照片,傳給了技術組的同事。
身份照片是17年更新的二代身份證,那個時候,這個女孩二十一歲,右臉被大片的胎記占據了,眼神透露着疲憊,這個時期,她在忙着掙錢給奶奶治病。
雲松把吳傑的照片也發給了技偵組的同事:“做一下人像卡口比對,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出現在平城,有沒有同時出現過。”
“有這個胎記再加上身份信息,平城大數據分析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小徒弟說道。
雲松卻覺得不一定,很多細節能看出來2018年兇手已經盯上了李青青,而案發在2024年,雲松隐約覺得對方也許策劃了很多年。
果不其然,李冬菜并沒有在平城生活過的痕迹,大數據裡也沒有找到李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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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章小甯去了學校,幫明東來辦了休學申請。
“明姐,你們醫學生最開始學解剖的時候不會害怕嗎?”兩個人從學校出來時,正好是下課時間,不少學生從教學樓出來。
章小甯怕明東來看到其他同學上課下課的樣子難過,就找點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明東來聽了她的話,似乎回憶了一下,說道:“一開始會害怕。習慣了也還好。”
“醫學生真的需要很強的心理素質。”
明東來便不接話了,章小甯繼續說道:“我小時候其實就想當醫生,後來看了律政劇,又想到律師。”
當然,那個時候想的律師是在法庭上大殺四方。
“明姐,你以前就想當醫生嗎?”
章小甯明顯聽到明東來笑了,不是高興的那種笑,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還真是。我小時候還真想當醫生。”
兩個人從學生群體裡往外走,一個臉上包紮過的人走在學校,多多少少還是引人注目,但很多人都隻是因為好奇心偷偷看一眼。
章小甯有點擔心傷害到明東來,走快了幾步,覺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她旁邊被人看的明東來說道:“你不用覺得尴尬,她們沒有惡意。”
她說着,她看向偷偷看她的幾個學生,對方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好奇心給人造成了困擾,尴尬地移開了視線。
“我受傷後,很少有人會盯着我的臉看。”明東來說道:“哪怕是好奇,也隻能掃一眼,然後快速地移開視線。”
因為大多數人都願意做個好人,大多數人都怕自己成為壞人。
學生時代更是如此,城裡的孩子,多數都是在父母身邊長大,00年代,快速發展的國家下面是人民素質的提高,這一代家長在育兒上比上一代人更加精細。
孩子們還沒有認識世界時,父母已經開始教育孩子要有禮貌,要有同理心,不可以盯着人看。
廣城西區的小學生們,開學第一天,大家就都知道學校裡有一個臉上有很大一個紅色胎記的女孩。
一大群孩子中,這樣的孩子太顯眼了。
“媽媽,我們學校有個女生,臉上有這麼大一塊東西,紅色的,好吓人。有個同學被吓哭了。”
“有什麼好吓人的,别亂說知道嗎?人家聽到了會傷心。”
家長們對自己的孩子的期望都包含善良和勇敢。
這個時期的孩子對老師家長非常信任,對于臉上長了胎記的李冬菜,哪怕是一開始很害怕,也要努力不表現出來。
李冬菜是個敏感的孩子,她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的胎記,她偶爾會聽到一兩句好吓人,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
李冬菜就是在這個環境裡度過了自己的小學,雖說沒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可也沒有人欺負她,甚至因為她臉上的胎記,偶爾就算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别人家家長一看,父母抛棄她,奶奶撿垃圾養她,臉上那麼大一塊胎記,大人們都會算了。
這是來自大人的憐憫,出于對這個世界規則的熟悉,也是出于一眼就能夠看到這個孩子未來的苦難的同情。
李冬菜在這種環境裡進入了初中。
初一的時候,李冬菜依舊隻是一個安靜的學生,同學們偶爾會偷偷看她臉上的胎記,同桌甚至說看久了就不吓人了,還誇她五官長得好看,要是沒有胎記,肯定很好看。
李冬菜知道對方是安慰她,她也願意接受這些善意。
她并不算聰明,需要很勤奮,很費力才能保持一個中上遊的成績。
奶奶卻覺得她成績很好,奶奶這幾年總覺得她這把年紀,還能供個大學生出來,那可就光榮了。
李冬菜每次聽了,隻會更加努力地學習,平時也沒有人打擾她,她很少和其他同學說話,每天就是埋頭讀書學習。
本來應該是這樣,直到初二的時候,李冬菜被同學們選成了班長。
這事比較複雜,初一的時候,她們班的班長是個不管事的女生,屬于班上吵得把教室都炸了,她不會管,不僅如此,班主任來罵人,她還會說大家隻是在背書,在商量題型。
如此一來,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可班主任不願意讓她繼續當班長。
初二一開始,班主任就要求重新選班長,當然有人自薦,可一年過去了,大家都知道,對方是個很喜歡打小報告的同學。
班上就有一些同學私下裡商量了一下,咱們自己選個人,有調皮的人,就使眼色,讓大家選李冬菜。
于是乎,除了那個自薦想當班長的同學,其他所有人都選了李冬菜。
對于全班同學來說,這是一種集體幽默行為,類似于學校選校草,第二名是個長得帥的男生,第一名是一隻貓一樣。
一個臉上有胎記,平時幾乎不說話,外人看來還很自卑的女同學,當選了班長。
“這麼多票,看來人氣很高啊,新班長就是李冬菜了。”
李冬菜站起來的時候,她先是迷茫,緊接着她有些緊張地走到了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