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的位置她早就看熟了,因此将手裡的東西統統整理歸位也用不着很久。看看手腕的表也才過去十五分鐘,這個時間,紀筠可能都還沒走到回音室那邊。
“诶?上校你怎麼來了?”
“還傘。”
“诶呀!我不是說了不用還了嗎哈哈,過來,阿芙,叫人。”
一個紮着兩小辮的女娃娃從劉海的身後冒出頭來,葡萄大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年紀不大,笑得十分純真,也不怕人,看見紀筠就撲了過去,她抓住紀筠的褲腿奶聲奶氣地喊他,“叔...叔叔。”
“啊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頓時,回音室裡的人都沒忍住哈哈大笑,老劉也跟着咧嘴,上揚的嘴角怎麼也收不住,他過去拉開小女孩,象征性地斥責她,“叫錯了,再叫一次好不好,不然今天沒有糖吃喽。”
“我們仔細想想,爸爸平時怎麼教你叫其他人的?”
“格格...姐節...”
辦公區域的人這下更是忍不住被小女孩的口音逗樂了,他們平常逗小孩子逗習慣了,天天教阿芙除了回音室裡的人叫哥哥姐姐,其他人不管年齡大小一律往叔叔伯伯阿姨的方向喊人。
“呃,對,就是叫哥哥,來,再叫一遍。”
紀筠将傘放回傘桶中,對剛剛的稱呼不甚在意,他比那小孩大了二十多歲,叫叔叔也算正常。
小女孩自然是舍不得放棄一塊香甜軟糖的,所以她憋着一口氣又沖回到紀筠面前。
紀筠蹲下身,扶住阿芙不穩的身形,和她平視着,阿芙的小手指着他黏黏糊糊地叫:“哥哥。”
叫完了她自己還咯咯一笑,興奮地喊得更大聲:“格哥!”
這回紀筠也沒忍住笑起來,他摸着小孩的臉捏了一把,從兜裡掏出一顆水果硬糖給阿芙,“做得很好,獎勵你一顆糖。”
“阿芙,要說什麼?”
小孩子拿過糖後就準備走,劉海扯着她的小辮子提醒她要說謝謝,她咿咿呀呀地胡喊,也不理劉海就自己跑開了。
“不好意思,我替阿芙向您道個謝吧。”
“沒事,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畢竟借了阿芙的傘。”
倆人互相客套了幾句,沒了話,紀筠也想快點回到舊館接褚蓁,于是和劉海道别,跨門而出。
結果,一出門,他就見到了褚蓁。
回音室門前綠樹成蔭,她倚在紅牆邊上,百無聊賴地拿着黑色長傘戳地上的落葉,見他出來,立即揚起笑臉打招呼,“嗨~”
“你們聊得還挺開心,我在外面就聽見你們的笑聲了。”
“怎麼不進去?”
她熟悉梨花,抄了近路特意過來等紀筠,“進去難免又要說一堆話,不如在這裡等你。”
“嗯,熱嗎?”
褚蓁抹開額頭細密的汗,笑嘻嘻地回答:“不熱。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現在走吧。”
原本以為會是回到車上,但紀筠帶着她拐去了附近的一家花店,“所以,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買束花?”
花店很漂亮,不大,幾平方的空間裡将芬芳馥郁和亟待傳達的美好愛意聚集在一起,讓人心情愉悅。
“不喜歡嗎”,男人正要低頭挑花,聽到褚蓁的詢問他偏過頭問她。
“喜歡,是要送給誰?還是買回家擺客廳裡?我幫你挑,我插花技術還不錯的。”
“好啊。是要送人的,你能挑的話就更好了”,紀筠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不過不需要插花,你挑就好了。”
那就是送人的,挑花也需要看是送誰,對症下藥才能有效果,“那就是要送人?”
“嗯。”
“送給誰呀?我好仔細選選。”
大概是想到了那個人,紀筠的眉眼柔和下來,微微垂眼,“我的媽媽。”
關恩霈?
不可能是。
媽媽?
“我還沒告知你,關恩霈是我的繼母,我的親生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逝世了。”
“今天天氣很好,是個适合見面的日子,我想她應該也很想見你。”
他眉梢的笑意漸濃,“所以,今天的花你來挑,很合适。”
本來還想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挑花和插花技術的褚蓁一下子局促起來,她難免有些緊張。
“嗯...阿姨喜歡什麼花?”
紀筠回過頭,指着眼前的一片芳香四溢的茉莉說:“那時候太小,我隻記得她帶過茉莉花做的手鍊,我想,她應該是喜歡茉莉花的吧。”
她心裡一緊,低頭去看那一片茉莉,眉眼彎彎,“剛好,我很會挑茉莉哦。”
“是嗎?那辛苦我們阿蓁了。”
他語氣帶着笑意,刻意加重了阿蓁兩個字的語調,引得褚蓁心裡癢癢,“啊?不客氣,不客氣。”
茉莉花的花香具有安神的作用,讓人放松身心,提升心情,不過它的品種很多,這個小花店的種類又驚人地齊全,于是褚蓁每支都拿出來看過後,才決定挑重瓣頭大的虎頭茉莉,是屬于一眼就十分驚豔的那類花。
“小姐,挑好了可以交給我,我們會幫您包好的。”
店員接過褚蓁挑的花,讓她和紀筠在一旁休息等待。
“可以讓我來包裝嗎?”
女店員回頭看她,有些驚訝,但還是沒有拒絕,“當然,您可以選擇自己動手。”
茉莉開得正好,褚蓁将多餘的枝葉剪去,揀了幾隻挺拔的雪柳葉插入其中作為點睛之筆,讓整體的顔色不會過于單一煩悶。
“請問有牛皮色的亞麻布嗎?”
店員聽到她這麼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有的,很少有人會願意用亞麻布卷來包花。我現在拿給你。”
亞麻布卷本身屬于布料,用來包花并不适合,不過隻要手法夠好,有經驗的老手都能将亞麻布治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