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更加冷冽,花園的鵝卵石小路很快就積上了薄薄的一層雪,這一刻,天地之間隻有簌簌雪聲和猛烈的心跳在耳邊回想。
氧氣變得稀薄,她開始有些喘不過氣,雙手撐在紀筠的胸口想要拉開一點距離,中止這個愈演愈烈的吻。
倆人剛分開一點,褚蓁就被人再次拉了過去,紀筠掌着她後腦勺,偏頭就親了過來。
她臉色潮紅,想要掙紮,對方卻将她擁得更緊了。
“紀...紀筠,你先放開我”
一道銀絲在他們之間拉開,紀筠抹去她嘴角的水痕,笑得有些陰郁,“你不是想要知道一切嗎?那你就自己來看。”
說着他把人拉到懷裡,這一次,他吻得很霸道,還動用了精神力将褚蓁拉進了自己的精神圖景之中。
褚蓁意識還昏沉着,卻猝不及防地闖進了紀筠圖景中的那片海域。那裡海浪翻滾,天色陰沉地似乎馬上就會有一場滂沱大雨。
沒有預兆地,紀筠也出現在自己的精神圖景之中,他拉起褚蓁墜入海底,去到那片他精神意識體歇息的地方。
那裡還是隻有一個巨大的貝殼,海草比她上次來似乎要少了許多,光線透進來,這塊地方變得沒有那麼昏暗。
周圍冒出了很多泡泡,有透明的,有彩色的,裡面載滿了很多記憶碎片。她是向導,可以從紀筠這裡讀取過往發生的記憶。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嗎?”
他滑動海水,泡泡們像是有了目标一樣彙聚到褚蓁的四周,“一個一個問的話,可能有點多,不如你自己看吧。”
說完,他松開褚蓁的手,走到貝殼床邊坐下。
褚蓁的心髒忽然刺痛了一下,她皺眉看向紀筠,他的臉色一如往常,一副遊刃有餘、漫不經心的模樣。
但他的胸口處在散發着淡淡的光芒,褚蓁知道,他的心裡正在滋生着叫做恐懼的情緒。
她看着紀筠面上無動于衷的表情,一下子覺得很慶幸,慶幸自己用在那顆珍珠心髒裡注入自己的精神力,不然她現在怎麼在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面前知道他的内心活動。
“嗯,謝謝,那我看了”,她捧着一個透明泡泡,故意大聲地向他道謝。
記憶碎片紛雜繁亂,那些無色的泡泡大多承載着紀筠成年之前的記憶,褚蓁沒有再去讀取,而是找到一些重要的節點尋找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水流潺潺,褚蓁讀取得很快,她可不想在大雪天裡一直接吻,等她從精神圖景裡出去,也許她已經變成雪人了。
當最後想知道的一段記憶獲取後,褚蓁特地從為數不多的彩色泡泡裡随手讀取了一段。
噢,是他們訂婚的那段記憶,畫面裡,紀筠笑得很開心。
“走吧,我看完了”,她将紀筠的記憶全都放回四周,忍着越來越烈的心痛拉着紀筠從圖景中清醒過來。
關洵告訴宣語燕的那個秘密和褚蓁在圖景中讀取的并沒有什麼區别,褚蓁心裡最後的那一點希望就此湮滅。
她還期待着關洵在說謊,宣語燕在騙自己,結果那些事全都是真的。肖晉澤是他殺的,紀家的異種問題也是紀筠制造的,就連遲彧進入幻境也是他親手謀劃。
他就在背地裡謀算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把童年的不幸歸咎到身份地位上,試圖通過毀滅那些人上人來獲取報複的快感。
清醒後,褚蓁脫離紀筠的懷抱,起身就要離開。
“所以你要離開我?”
褚蓁回過頭,看着他說:“我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
“你和其他人一樣,沒什麼區别”,說着他就笑了,語氣沉悶了下來,像是在問褚蓁,又是像在問自己,“是因為我不夠好嗎?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不喜歡我。”
寒意從腳踝蔓延到全身,褚蓁閉眼,歎了口氣,語氣哀傷地說:“不是你不夠好,隻是你想要擁有一件東西時,不應該以犧牲他人作為籌碼和工具。小筱、斯然,都因為你受到了傷害。你在傷害他們,不也是在傷害自己嗎?關洵是你救的沒錯,可不代表他就是任你擺布的棋子,從他跟你回到關家那一刻起,他自由過嗎?你把他丢進了一個比幻境更可怕的地獄。”
“那又怎麼樣,那是他自己選的,我逼他了嗎?成為我的棋子,為了守護都城的人而死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不自由嗎?”紀筠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禁锢着褚蓁的肩膀,言辭激烈地反駁着褚蓁的質問。
“好,那現在肖晉澤死了,你準備怎麼做,你是想要取代他嗎?成為伏恩的新君主嗎?那你和你恨着的那些皇室貴族有什麼不同!!你甚至不如宣撫,至少他光明正大地去奪取一個位置。”
話說到最後,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變成了鋒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她們心頭的血肉。
“為什麼不呢?”
這一次,淚水從紀筠的臉上流下,他難以自持地抽泣起來,眼尾猩紅地、面目猙獰地捧着褚蓁的臉,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到時候你就是王後,有什麼不好。”
一句輕飄飄的“有什麼不好”讓褚蓁無可避免地恐懼起來,她看着眼前的人,覺得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