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秋的痕迹變得更加明顯,偌大的學校,大片大片的淡黃和綠交織在一處,柔柔灑灑的飄落滿地。
下午放學,班裡隻剩她一人。母親請的美術老師告訴過她,考差了的美術考試要重新修改,放學後将重新畫好的畫帶回家,在對比了考試前後的畫之後,更方便老師們給出指導意見。
張叔的車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美術晚課在一、三、六。全英和數學的培訓在二、四、日,每周輪換。虧得除了為留學準備的英語,還有本身底子差的數學需要補課之外,其他課程都還考的不錯。除了平時有大事外,以上的行程都是雷打不動的進行。
她近乎一筆都改不下了,亂七八糟的畫稿,她感覺腦子裡隻有一堆枯竭的草“我和廢物有什麼區别?”
“懂了,廢物能躺平。我不能。”
一束身影從窗邊閃過,是那天那個叫周寅的,很好看的男生。
不自覺的,姜頓心跳速率變快,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在靠近走廊盡頭處,姜頓聽到了水流聲,那塊是洗手間,門口有公共洗手台。四下無人,周圍冷冷清清,由此噴濺的水聲格外響亮。
周寅的白短袖已濕透,他将頭伸進洗手池,任由肆意的水花在他臉上起舞。
姜頓踩着白闆鞋緩緩靠近,手插在女式校服西裝的兩側。手在口袋裡摸索着小袋紙巾,他濕漉漉的,要不要給一張紙巾給他?這樣會不會過于冒失,他不要怎麼辦?
姜頓躊躇着,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好了決定一般,将西服口袋裡的紙巾抽出,準備在他起身的時候,将紙巾遞給他。
“同桌?”剛打完球的史一鳴抱着籃球,滿頭大汗的朝她走來“你怎麼在這?”
同桌鵝蛋臉光潔,五官小巧精緻,束着頭馬尾辮,身材瘦瘦小小的,沒由來的給人一種親切感和正義感。
姜頓一臉問号“史一鳴你怎麼有家不回?”
史一鳴“?”
史一鳴掃了眼周圍,就看到個男的在洗臉,還有他同桌在這裡偷瞄“你在這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姜頓“嘶”一聲“你小點聲!”這小子會壞了她的好事!
姜頓用餘光瞄周寅,史一鳴卻在旁邊晃個不停,完美的阻擋了她看周寅視野“你到底想幹嘛,你臭死了,快走開!”
史一鳴奪過她手中的紙巾,一把舉高“給我一張。”
“你還給我!”丫的根本就不是給這個路人甲的。
樓道不大,周寅從欄杆的那端走來,像宿命一般,姜頓将腦袋側過一邊,害怕他見到自己出醜的模樣,少年如風,帶起一陣淡淡的木質香調,極具吸引力的,擦身而過。
就這樣,錯過了與他第二次說話的機會。
“那麼小氣幹嘛!我隻要一張。”
姜頓沒好氣的狠狠踩了史一鳴一腳,疼的他直跳“給你,給你,都給你,你真的很煩史一鳴!”
*
母親沒有在家,她也暫時可以逃避一下知道成績後要大發雷霆的母親。今天周三,吃完飯後姜頓就回到畫房,與導師們一起總結這次的考試。
姜頓的畫房是她親自與設計師對接設計的,偌大的,以淡紫色為主調的,圓弧頂式的房間内,有着各式各樣的古羅馬擺件,牆壁奇幻豐富的紋飾,體現着姜頓對房間的一片赤誠。
分布在姜頓房間不同角落内的女性,是從全世界各地聘請過來的,在藝術界造詣頗高的老師。
姜頓和金發老師站在大畫闆前,正對着一副畫在交談。一陣略顯急促的敲門聲後,門被打開。
出現在門口的是程敏,程敏一身黑色法式長裙,踩着白色的居家拖鞋,交合的手上除了包,還有幾張有黑色字迹的薄紙,從她未脫的禮帽不難看出,她剛回來,匆忙的進來,神色克制,同時有事要說。
她撫了撫自己的額間,回望着在座的各位老師,微微颔首“我有些事要跟姜頓說,勞煩各位稍作休息。”
窗外雷雨交加,姜頓仍保持着剛剛的姿态,俯身看着畫闆前的畫。頓時空落落的房間讓她回過神來,她直起身子回頭,才發現母親站在身後,她輕喚“媽,怎麼了?”
“我跟你明令禁止過幾次了姜頓?嗯?不許寫作!不許寫作!不要試圖寫任何沒有營養的東西!”程敏大喊,手上捏着她頭一天晚上熬夜寫的一份比賽初稿。這是姜頓頭一次看見母親歇斯底裡的模樣,像嗜血的惡魔,完全失了控。
“我..對不起..這..是我之前寫的了..” 姜頓忽然意識到,她昨晚忘記把寫完的初稿藏起來了。
其實姜頓一直沒有停下寫作的腳步,盡管在暗地裡跟母親作鬥争。
姜頓喜歡寫作的契機來源于高一那會,她的一篇微小說,無意間得到了市裡邊的“金星獎”。好像跟美術對比起來,姜頓在寫作上更容易獲得鮮花和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