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氧乙氯味充斥進她的鼻腔,她的大腦變成了混重的金屬,想開口卻被陣痛制止。
姜頓的視野無法清晰,隻能模糊看到病床,腦電圖,還有一堆黏在自己腦上的東西。她掙紮着想起來,但還是對抗不過身體的疲憊感,倒了下去。
姜頓想她一定是瘋了,那天竟然産生了實施這樣下下策的想法。從窗台往下跳這樣計劃,産生于“書藝杯”比賽前夕。
原本設想比賽當天,程敏會像往常一樣把她關在房間。房間窗戶外是别墅跑步道,等她發号施令,家裡安排好的眼線就會提前拿出救援氣墊放在樓下,預落地的位置,而她就順着登山繩往下爬,順利逃走。
但那天程敏并沒有把關在房間,所以計劃也就沒能實施。
姜頓遭受程敏扭曲式教育毒打已久,礙于母女關系和暫無經濟能力的雙重原因,她的反抗隻能淺顯于表面。說實話她确實是太過于擔心周寅,又害怕程敏更加激烈的行為。
所以就幹脆利用了這個下下策。
“不成功便成仁。”姜頓發完消息給周寅,手機丢到床上,顫顫巍巍地站上窗台,外面溫度上升,窗台底座早已被靠的火熱。
“嗚嗚真的好燙。”她疼得眼含淚花,手扶着窗戶兩側,腳上下蹭着好減少些熱量。
門外的姜易聽房内沒了反應,大叫兩聲姜頓,馬上讓下人去大門跑步道看看怎麼回事。
下人一看,吓得花容失色,以為姜頓想不開要自盡。姜頓那個腳底動來動去的模樣,在他們眼裡已經是準備往下跳的姿勢。
“先生!小姐她,她要自盡…”姜家上下果然亂了套。
姜頓往下一看,整整三層樓的高度,她向來恐高,這樣一跳要是沒有保護措施,肯定會骨肉分離,而且地闆燙的像岩漿,倒在上面不用想都知道很難受。老天爺啊,你一定要保佑我順利實施這次的計劃。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家裡沒有什麼救援氣墊,姜易和程敏那麼聰明,一定會想别的辦法。她還要等等…
姜頓一看下面心裡那股害怕勁又升了上來,眼淚止不住地淚。等姜易和程敏拿着床墊喊着讓她下來,床墊快到正位置時,她就張開雙手往下墜。
往下墜的瞬間,姜頓居然想到了周寅。不太熟悉的那會,他嚣張跋扈,公然不在課室作畫,完全不把教導主任放在眼裡。他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天王老子來了都控制不住他。
那天的記憶錯亂,他回頭看姜頓的冷靜表情,似乎變了。
周寅嘴角向上揚,示意了眼身下的畫闆,似乎在引導“姜頓,敢嗎?”
*
有人開了門。
程敏衣服很素,妝也沒畫,看上去就無心打理,而且腦袋上的白發多了,人看上去蒼老不少。她提着保溫盒進來,關門聲都很輕。
見到姜頓睜開眼睛與她對視,她擔心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小頓,你醒了!醫生!醫生…”
姜頓的眼角适逢流出寶貴的淚水,程敏是她的母親,姜頓最不想看到她傷心。可為了以後能做的事沒那麼多限制,她隻能選擇這麼做了。
姜頓在心裡跟程敏道歉,她真的已經别無選擇。
“對不起小頓,媽媽以後不會逼你了好不好。你不要難過,都是媽媽的錯…”
姜頓掙紮着起身,程敏墊高了枕頭,她終于可以半躺着。
“除了腦袋,是不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程敏握住姜頓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臉,她的肩膀,扭來扭去,就差沒三百六十度檢查。
姜頓歎氣“媽,我沒事了。我餓了..”
主治醫生和護士從半掩着的門裡進來,一臉如釋重負 “餓了就代表快好了。極重度創傷性腦損傷,危險涉及腦幹,三個月的深度昏迷,姜頓小朋友,恭喜你,成功從地府走了一趟回來。”
“說實話我們并不希望經曆太多醫學奇迹,人體能夠自然健康就是我們最開心事。以後有事,不要輕易想不開,多跟父母溝通,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程敏輕咳,示意了眼醫生“醫生,姜頓後續身體的恢複,還要麻煩你了。至于輕生的這件事,我不希望會傳開。”
醫生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态度,“姜夫人,您放心,姜總已經跟我們醫療團隊說過了,我們會按照保密流程走,二位大可以放心。”
“那先不打擾你們了,有事随時喊護士。”
程敏注視着姜頓的眸子,心事沉重“小頓,你好好養傷。這三個月,媽媽想通了很多,藝考結束了…”
三個月前,姜頓還在昏迷,藝考報名到考試這個環節,也完美錯過。
原本想着,姜頓雖沒有美術天賦,卻可以慢慢培養,通過高考考上藝術類大學,畫出一手好畫,被更多上流子弟看到,如果順利,能嫁給類似博家這樣的第一權貴。
事情卻并非程敏想象中的順利。姜頓的輕生,讓她緊繃的弦一下就斷了。
近年來時局變動,權力轉移,姜家在慢慢變弱。她甚至不知道,姜家還能撐多久。她太需要姜頓為姜家續命做出奉獻,可操之過急,隻能适得其反。
“小頓,是媽錯了,以後不關你禁閉。雖然錯過了藝考,但沒有關系,以後還可以重讀,不過這些,等你恢複好了再談。”
姜頓打斷她,淡淡道“媽,我要參加高考。”
她的藝考成績是很差,但她的純文科可是能達到校二十名。姜頓對自己的信心并不少,藝考的結束,是好事。這樣她就能通過純文科分數考上普通大學,而且還能選擇喜歡的文學專業。
看見姜頓執拗的模樣,程敏也不能阻止,她大病初愈,好不容易活過來,如果再強迫她,說不定又幹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