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玄禮不禁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小姑娘。
他身為陛下的親信,皇宮的宿衛統領,時常在禦前奔走,自然也經常會見到公主殿下。
因此他也算是看着小公主長大的。
小殿下實在是太過惹人喜愛了。
天生就長得瘦瘦小小、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憐愛不說,性子還偏偏又活潑又開朗,像個明媚的小太陽,溫暖着偌大的皇宮。
整座皇宮裡,就沒有人會不喜歡小公主。
如今看到小公主一副傷心又委屈的模樣,陳玄禮到底是心軟了。
他無奈地輕輕拍了拍李婉甯的頭,溫聲道:“既然公主知道錯了,那公主下次就不要再讓陛下和娘娘傷心了,好嗎?”
李婉甯依偎在陳玄禮的懷裡,乖乖地點頭:“好。”
看到小公主乖巧的模樣,陳玄禮的心已經軟得一塌糊塗。
他不由得安撫地揉了揉小公主的發頂,柔聲道:“夜色已經深了,咱們早些回宮,公主明日還要過生辰呢。”
“嗯。”
身下的馬又重新快了起來,兩人一路朝着興慶宮的方向奔去了。
... ...
因着事出從急,陳玄禮帶着李婉甯一路騎馬進了興慶宮,等到了李隆基的南薰殿前才堪堪勒緊缰繩。
待到馬兒停下以後,陳玄禮把小公主從馬上抱下來,兩人才剛踏進南薰殿,便聽得自内殿傳來了一聲滔天的怒吼:“甯兒——!”
李婉甯當即吓得小身闆打了一個哆嗦。
随後便見到她的阿爹和阿娘從内殿匆匆走了出來。
楊玉環哭得梨花帶雨,滿頭的發簪松垮地垂在頭發上,遙遠的望見女兒小小的身影,她連忙奔到女兒面前,緊緊地将女兒抱進了懷裡。
“甯兒,我的甯兒啊!”
早在陳玄禮帶着李婉甯回宮前,便有手下快馬加鞭趕回皇宮,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給了陛下和娘娘。
李隆基和楊玉環聽到他們的寶貝女兒險些就要被拐賣出城,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楊玉環哭得淚流滿面,李隆基更是又心疼又生氣,氣得捶胸頓足。
如今見到女兒終于完完整整地回來了,楊玉環堪堪松開女兒的小身子,将女兒從頭到腳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待到确定女兒真的沒事以後,她伸出手,心疼地撫摸着女兒的小臉蛋。
“娘的心尖子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讓阿娘怎麼辦啊!”
晶瑩的淚珠淌過那張絕美的臉頰,順着精緻的下巴滴落了下來,李婉甯下意識伸出小手,接住了阿娘流下的淚水。
滾燙的,灼傷了她的手心。
見到阿娘哭得這麼傷心,李婉甯的一整顆心都酸澀得難受。
“阿娘,對不... ...”
她話才剛出口,李隆基已經來到她面前,瞪着一雙通紅的龍目,厲聲道:“跪下!”
李婉甯被李隆基盛怒的模樣吓了一跳。
從小到大,阿爹兇她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不用說會對她發什麼脾氣。
她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阿爹生氣成這副樣子。
那一雙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一雙威嚴的龍目瞪得恍若銅鈴一般,兇狠而又嚴厲。
李婉甯不知是被吓到了,還是真的明白自己錯了該跪,亦或是兩者都有。
總而言之,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幾乎是在同時,那雙水汪汪的杏目便染上了一層淚意:“阿爹阿娘對不起,甯兒知道錯了……”
李隆基見到女兒委屈得要哭的模樣,心疼得要命,然而餘怒未消,他仍舊氣憤地看着女兒,冷聲問道:“你錯在哪了?”
于是那張秀麗的小臉蛋很快也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淚水。
李婉甯的聲音裡帶着哭腔,抽泣着道:“甯兒不該,自己偷溜出宮,讓阿爹和阿娘擔心……”
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着,那雙往日裡明亮的杏目此刻哭得通紅,可憐地望着他,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白兔。
李隆基的心幾乎是刀割一般得痛。
他又何曾見過女兒哭得這般傷心的模樣呢?
末了,李隆基長歎了一口氣,在女兒面前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女兒發頂,聲音也不禁放軟了下來。
“甯兒既然知道錯在哪裡,那下次就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李婉甯垂下小腦袋點了點,然後把頭埋進了阿爹的脖頸間,不再言語。
見到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女兒這般模樣,李隆基心疼地拍了拍女兒的小後背,輕聲哄道:“哎喲……甯兒的臉都哭成小花貓咯。”
“都這麼晚了,咱們洗洗臉,回去睡覺好不好?”
李婉甯的小腦袋倚着李隆基的肩膀,伸出小小的手臂抱緊阿爹,小聲抽泣道:“甯兒害怕,阿爹和阿娘送女兒回去好嗎?”
“好。”李隆基溫聲應着,伸出手臂托住女兒的小屁股,随後猛地站起身,就這麼把女兒抱了起來。
衆人連忙驚呼道:“陛下!”
就連李婉甯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爹今年都六十八了啊!
可是她也不好直說阿爹太老,支支吾吾了一下,最後紅着臉道:“阿爹,甯,甯兒今年已經八歲了!”
李隆基拍了拍女兒的背,微微歎了口氣:“阿爹當然知道你今年已經八歲了。”
“趁着阿爹還能抱得動,趕緊多抱抱吧。”李隆基說着無奈地笑了,“不然再過兩年,想抱也抱不動咯。”
李婉甯當即道:“才不會呢!”
她這般說着,不開心地撅起自己的小嘴巴,伸出小胳膊環住阿爹的脖子,伏在阿爹的肩頭道:“阿爹永遠是甯兒和阿娘的天!”
聞言,李隆基不禁大笑,楊玉環也笑着走上前,溫柔地揉了揉女兒的頭。
一家人在一起,就這樣說着笑着,一起往新射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