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女兒三日前出門去和都督見面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并且自那日以後,安二也再沒來找過他們。
石夫人心急如焚,催促着丈夫去找都督詢問女兒的下落。
石營田使自然也是擔憂女兒的,但是要說讓他去找都督……
他倒是想,但是他不敢啊!
最近都督不知道遇見了什麼糟心事,臉色那是相當得不好啊,明明長着一張白臉,卻整天黑得跟個鍋底似的。
前邊趙兵馬使的頭七才剛過去多久啊,他擔心女兒,也擔心自己的小命啊!
可這話他也沒臉跟自家妻子說,隻好每次都裝作不耐地搪塞過去:“哎呀你擔心個什麼勁,都督這麼大的人物,後院姬妾多了去了,還能對咱們女兒有所圖謀不成?”
隻是這話他也就說出來哄哄妻子了,實際上他自己都不信。
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龌龊心思,那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石營田使的心裡也備受煎熬着,他兒子是有好幾個,可是女兒真的就隻有那麼一個,不然也不會挖瘋心思想着讓女兒高嫁。
好幾次他都想着幹脆就去找都督問問吧,可是趙兵馬使的死就像一團陰雲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讓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迅速偃旗息鼓。
如是又過了數日,石夫人催得越來越緊,石營田使也是越來越如坐針氈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很多同僚其實已經坐不住了。
這日,安祿山正在和手下的長史、司馬兩個副手核對今年最後的公務。
等把最後剩下的這些公務都分派出去之後,他預備着給自己休幾日假,等到了年底那幾天,他還得去長安跑一趟呢。
大唐每年正月初一大朝會,全長安的文武百官必須參朝,非特殊情況不準請假,更不準遲到,就連屬國也要派使者在這一天來大唐朝拜,然後送上賀禮。
地方長官倒是也可以派使者去,不過……
他還是想親自去一趟。
反正他的年三十和年初一也沒有什麼家人能一起過節。
若要說讓他和母親繼父一起過節,那他甯願加班。
彼時安祿山方才将最後剩下的那些公務吩咐下去,待到兩個副手退下後,他也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回家正式放假。
他剛從椅子上站起身,忽地外邊來通傳:“啟禀都督,何陸運使求見。”
何陸運使?
安祿山剛擡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無奈道:“讓他進來。”
很快,何陸運使便走了進來,朝着安祿山躬身行禮,面上還帶着一絲惶恐。
“見過都督。”
安祿山皺眉問道:“何事?”
聞言,何陸運使面上卻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他躊躇了半天,才顫顫巍巍地開口道:“敢問都督,小女如今可還好?”
安祿山:?
你閨女好不好你來問我?
他莫名其妙地問道:“何陸運使此言何意?”
聞言,何陸運使微微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臉色。
但見對方臉色陰沉,眼底更是平添了幾分陰霾。
近日都督心情不好,這幾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有了趙兵馬使的前車之鑒,他們除非是有避不開的事,否則誰也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可是他女兒已經失蹤了這麼多天了,就算再不敢去觸那也得觸了!
這般想着,何陸運使頂着上司陰鹜的目光,硬着頭皮道:“十日前,都督約小女往城郊客棧相會,自那以後小女便再無音訊,下官知道,小女能得都督之喜實屬小女之幸,隻是再得喜歡那也該……”
這腹稿他早已經在心裡打了一萬遍,此時閉着眼睛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一口氣全都吐噜了出來。
隻是他這才剛吐噜到一半,便被安祿山擡手打斷道:“你等等。”
“本都督何時約過你女兒私會?”
他連何陸運使的閨女叫什麼、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最多就知道對方的閨女應該姓何。
就這樣還能喜歡?
扯淡呢。
此言一出,何陸運使登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啊?
這,這,這……
都督這是不願意承認還是……
隻是事到如今,都督就算是再不願意承認,他也必須撕破臉去問了,不然他實在是沒法回去跟妻子交代啊!
“就在十日前,都督的兄長來到寒舍,說都督您屬意小女,故而讓兄長來替您說親,您可是忘了?”
聞言,安祿山也詫異地瞪圓了眼睛。
兩人這麼大眼瞪着小眼,半晌過後,安祿山率先發問道:“我哪個兄長?”
啊?
何陸運使驚愕道:“就是,您二哥啊……”
“... ...我二哥?”安祿山望着何陸運使滿臉的驚訝和茫然,确認對方沒跟自己開玩笑。
“你是說,十日前我二哥到你家裡,替我去說親?”
“是,是啊。”何陸運使呆呆道,“您兄長親口說的呀,難道這事還能有假?”
... ...呵呵。
聽此,安祿山原本難以置信的心裡迅速冷靜了下來,同時陷入了沉思。
看對方的反應,應當不是在說謊。
那麼就是說,十日前,老二那個畜生以他的名義把對方的女兒約了出來,然後帶着對方的女兒一起失蹤了。
想到此,安祿山的面色也變得愈加陰暗。
彼時他的腦中正不斷整理着思緒,而面前的何陸運使望見前者沉思的模樣,心裡頓時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感覺都督本人,似乎對此事真的不知情?
他剛要開口,便聽得都督問道:“你能确定那人是我二哥?”
何陸運使忙不疊點頭:“下官自然是确定的!”
他是柳城本地人,而且曾經和都督一家在一個街坊住過,都督的父母和兄長們他全都認識,絕不可能認錯。
話落,他不禁擔憂地看向安祿山。
“都督您,不知道此事?”
“不知道。”安祿山果斷答道。
何陸運使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這,這……這怎麼會?!
那安老二是騙他的,故意拐走他的女兒?!
都督的兩個兄長都是什麼德行,他一個柳城本地人是再清楚不過了。
招貓逗狗,胡作非為。
原本他還以為如今都督升了大官,那都督的兄長們定然也能金盆洗手、招安從良,卻沒成想事情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那安老二慣有賭瘾,如今把自己的女兒給拐走了,那自己的女兒怎麼可能還會落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