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基本沒人會搶這個機會,畢竟大過年的,誰不想和家人呆在一起吃個團圓飯,瘋了才會願意長途跋涉去外地出差。
隻是于他而言,反正也沒有能夠團圓的家人,自己一個人,在哪兒過都一樣。
如果能在他夢寐以求的長安過年,似乎還蠻不錯的。
等到過完年以後,便是正月初一的大朝會了。
想到此,安祿山的嘴角忽地露出一絲苦笑。
沒有人知道,其實正月初一不僅僅是元日,不僅僅是大朝會的日子。
也是他的生辰。
畢竟從小到大,他也從來沒有慶祝過自己的生辰。
... ...
安祿山是大年三十當天到的長安。
如今已經年底,家家戶戶門前早已貼好了對聯,挂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三兩孩童穿着厚厚的衣服,裹得像個胖球,在坊内的街道上蹿下跳。
彼時在長安的一家驿站内,驿長剛睡醒沒多久,坐在櫃台前打着哈欠。
末了,還未等他人清醒幾分,驿站的門忽然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直接吹得他全身打了個哆嗦。
驿長無奈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道這什麼人啊,大年三十的不在自己家裡待着,還偏偏要從外地趕來長安。
然而等他擡起頭來一看,卻見對方居然是個身材高大、體型肥壯的年輕胡人。
那胡人步履穩健,面上瞧着似乎頗有些氣勢,隻是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一身厚重的衣服上居然還沾着幾分落雪,想來是日夜兼程趕來的。
見此,驿站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難怪呢,那些粗俗的胡商想來也是不知道除夕和元日對他們大唐來說有多重要。
說不定這個胡人連驿站是官用的都不知道呢!
這般想着,驿長朝來者不耐地揮了揮手。
“這裡是官家驿站,隻有大唐的官員才能用,無關人等趕緊滾出去!”
然而他話音未落,那個年輕胡人已經來到了櫃台前,随後從腰間解下了一個角符,放到了他面前的櫃台上。
喲,居然還是個在外地當官的。
明日便是大朝會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唐各地都會派使者來參朝,想來這個胡人也是被上邊的都督或者節度使派來參朝的。
這般想着,驿長看向對方的眼中又多了幾分嫉恨。
怎麼連個胡人都能當官?一個外邦出身的泥腿子也想騎在他頭上?!
驿長冷哼一聲,有意為難道:“驿站已經住滿了,您有驿牒也沒用,煩請去找其他的驿站吧!”
聞言,安祿山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随後不動聲色地解下了腰間的魚符。
那驿長見到面前的胡人居然摸出了一枚魚符,人吓得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什麼,這,這個胡人居然還是五品以上的大官?!
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露出谄媚的笑意:“原,原來是外地來的長官,您稍等,下官這就給您安排!”
末了,他拿起安祿山放到桌上的那枚角符,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對方何止是五品啊,居然是從二品營州上都督!
這下驿長再不敢怠慢,連忙火速辦了手續,帶着安祿山來到了二樓的一間上房。
“安都督,這間房是本驿站最好的一間了,您請!”
安祿山走進屋子,待到驿長離開以後,連着趕路了許多日的他放下行李,随後便躺到榻上想要補個覺,好好休息休息。
隻是還未等他人先睡着,一陣“咕噜噜”的聲音便從他的肚子裡傳來,随之而來的饑餓感沖散了全部的困意。
因着他被安大和安二那兩個畜生的事耽誤了許多時日,自前幾日從柳城出發以後,他幾乎是日夜兼程,一點不敢耽誤,連覺都沒怎麼睡好,更别提吃點好的了。
帶的幹糧今天早上剛好吃完最後一口,幸好當時也快到長安了,不然他還得餓着肚子趕路。
隻是如今這也塊到中午了,早上他就沒吃飽,如今更是餓得難受。
這下安祿山是徹底睡不着了,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末了,他起身下了榻,又用水洗了把臉,随後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裳,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了樓下,驿長見到他走了過來,連忙問道:“安都督還有什麼需要的?”
又餓又困的安祿山面無表情地問道:“附近都有什麼餐館?”
“哎呀這您可就問對人了!”驿長一拍大腿,指着門口道,“您出了這個門往右拐,再走兩個街口,那兒啊一整條街都是賣吃的!”
“尤其是劉婆家的包子鋪,特别好吃!現在這個時辰也快中午了,您過去正好能趕上出鍋!”
“還有張家樓,那家的水煮肉片用得都是好肉!”
“還有還有... ...”
說起吃來,驿長簡直是唾沫橫飛,那話匣子打開了根本關不上。
可是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安祿山哪還聽得了這個,他連忙打斷驿長的話,而後匆匆走出驿站,往那條美食街去了。
等他來到驿長說的那條街以後,發現果真一整條街都是賣吃的,飯菜的香味從四面八方襲來,幾乎快要把他淹沒了。
饑腸辘辘的安祿山往四周胡亂看了兩眼,随即走進了一家合眼緣的食鋪。
“博士,上兩盤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