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年幼無知的孩童，大部分人都抹起了眼淚。

曹節的肩膀在顫抖。

就連曹老闆和曹丕、曹彰、曹植都眼含熱淚！

段晞震驚了。

穿越大半個月，她第一次從這個錦繡富貴窩裡，看到了亂世給人烙下的精神創傷。

而這群人，卻已經是亂世裡的天龍人，其中一個甚至還經常給别人造成精神創傷。

薤上露，何易晞。

晞不僅代表着普照萬物的陽光，還昭示着被曬幹的朝露。

隻是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3]

段晞舉起袖子，按了按眼角。

曹老闆的淚終于還是沒有落下來。

他問卞夫人：“汝等出行在即，可曾準備妥當？”

卞夫人點點頭，“均按照舊例準備，今年又給孩子們多添了冬衣和藥材。”

“辛苦夫人。”

“有幾位姐妹幫忙，妾不敢言辛苦。”卞夫人忙道。

劉、尹、環等幾位夫人紛紛謙讓。

曹司空笑着捋了捋胡須，要賞賜幾人。

“妾正有一事相求，”環夫人言笑晏晏，卻先看了一眼段晞。

段晞一臉懵，不知道這位第一次見的環夫人要做什麼，劉禅又忍不住搓起他的袖口。

“據兒年幼，平日裡活潑好動，但幽州天寒，沖兒也需要人照顧，妾實在是分身乏術，求司空允妾找個幫手。”環夫人說完，再次大方地看向段晞。

曹司空和卞夫人的眼神也落到段晞身上，曹司空的語氣已經沉了下來：“你欲使何人助你？”

底下衆人面面相觑，環夫人也一時愣住，不知道司空為何突然不悅。

但她還是繼續開口：“妾今日一見段夫人便覺得歡喜，且段夫人看着身強體健，不知可否——”

能不強健嗎，這都是段晞每天在屋裡偷摸練劍、健身，準備逃跑的成果。

卞夫人打斷了她：“不可不可，段氏還要随司空去許都，不能和我們同行。環妹，你還是找其他人吧，我看周氏和趙氏也不錯。”

不待環夫人再開口，曹司空立刻拍了闆，“就讓周氏幫你。”

周氏立刻應諾，環夫人也隻有遵命。

環夫人又關切地看了眼段晞。

段晞似有所悟的看向曹沖，果然發現他歉疚的眼神。

劉禅忍不住開始懷疑世界的真實性：“我還是不能相信，曹賊竟然真的有個這麼純善的兒子。”

誰不是呢？段晞微笑着應對所有人的目光。

等司空一家人叙完親情，司空先去休息，卞夫人又帶着曹節出了門。

段晞以一種讓其他人側目的速度起身，率先沖出去，跟上了卞夫人一行。

“夫人！”段晞攔住卞夫人，看也沒看她身後的曹節。

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錦盒，明目張膽地塞到卞夫人手裡，還沖她比了個“三”，道：“這是妾親手做的禮物，特此獻上。”

語畢，不待卞夫人發火，段晞飛快地折了回去，甚至趁機沖曹節眨了眨眼睛。

曹節捂着嘴，吭哧吭哧地笑了起來。

卞夫人抖着手，怒罵，“此女張狂太甚！我——”

“母親息怒，母親息怒！”曹節口中念叨着，順手從還在生氣的親娘手中奪過錦盒，“女兒這就幫您扔了！”

“三娘！”卞夫人點了點曹節的腦門，把怒火咽了回去，“你呀！”

段晞飛快地小跑回宴廳，衆人還沒散盡，環夫人和曹沖還在安撫年幼的曹據。

“今日多謝夫人！”她整頓衣裳，對着環夫人斂容一禮，“妾深感夫人厚意。”

環夫人拉着她的手，搖頭歎道：“罷了。既然事已至此，你安心留在後方，不要太過傷心。”

段晞和她身後的曹沖對視一眼，突兀地對環夫人道：“妾觀沖公子面相，明年必有血光之災，若要避開，須得使公子兩年内不見活水。”

曹沖的眉頭皺了起來，環夫人的面色也不禁變差了。

此話聽起來實在像咒人，他們好心幫忙，卻被這般回報，讓人如何不氣？

段晞并沒給他們生氣的時間，她一把甩開環夫人的手，大驚失色地捂住嘴：“妾一時不忍，竟然洩露了天機！曹氏天命當變，我命休矣！”

說完，段晞捂着臉跑了。

環夫人和曹沖茫然地面面相觑，隻有年幼的曹據在一邊嘎嘎笑。

劉禅無語：“我看出來了，你是真能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