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還在考慮怎樣不着痕迹地把這條腰帶送給曹節,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還是由曹老闆親自送到她面前。
曹司空宣布要去許都的第二天,又宣布要在府裡舉辦一場家宴。
如此緊急,如此倉促,也隻有卞夫人這樣的管理型人才,才能這麼迅速就籌辦出來了。
有幸參與這場宴會的人不多,除了曹司空的妻妾子女,就是他的各位翅膀——諸夏侯曹。
信已送出,段晞隻剩下防止打草驚蛇這一個作用,隻要活着就行,曹司空迅速地不再理會她。
因此,段晞終于不用待在曹老闆身邊做吉祥物了,她被分配到簾幕後,和曹老闆的其他姬妾們坐在一起。
曹司空和卞夫人居上首,曹司空的兒子們和諸夏侯曹列坐左右。
不僅是曹丕、曹彰、曹植這些已經長成的兒子,就連十二歲的曹沖也入了席。
曹節和曹沖差不多大,她不在那裡,她的位置也在簾幕後,和曹司空的其他女兒們、未長成的幼童們、卑賤的妾婦們同列。
酒過三巡,曹司空宣布了他要去許都的大事。
同為曹老闆親戚,諸夏侯曹裡也分親疏遠近,并不是人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也并不是人人都敢出聲勸谏。
夏侯淵和曹休敢。
“司空!”他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最終還是輩分高的夏侯淵先說。
“出征在即,軍中諸事都需要司空裁定,您何必如此奔波呢?”夏侯淵問。
衆人紛紛附和。
曹老闆哈哈大笑,“妙才勿憂!諸位勿憂!軍中事我已盡數托付奉孝與公達,我有諸位戮力同心,再有他二人居中策劃,何愁此戰不定!”
他又舉杯,對夏侯淵道:“我此去許都,少則十日,多則半月,若不能盡早回返,還要請妙才帶兵,随前軍護送我家小往安平暫駐。待我拜别天子,自會領大軍與你相會。”
夏侯淵出席再拜,恭敬領命。
“時安[1],你領部曲,與妙才同往。”
“是。”曹泰出席領命。
正是段晞曾在漳水邊見過的那個,當時他“悄悄”給曹植解釋段夫人的身份,卻因為身材高大魁梧,顯得小動作格外明顯。
卞夫人又親口謝他二人,二人又是一番避讓拜謝不提。
曹休關心得就很具體了,“此去許都四百餘裡,司空豈可獨往!休願領人馬,随行護衛。”
于是又有數人出聲,搶着要去做這個護衛。
曹司空照舊笑呵呵的,“有子桓與子建領軍與我同往,文烈放心。”
曹休不放心地看了眼曹丕和曹植兄弟二人的小身闆,堅持道:“司空和二位公子身份貴重,更要小心行事才是,休請領虎豹騎同往!”
坦白來講,曹丕和曹植這哥倆并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或許是卞夫人改良了基因,曹丕和曹植的身高甚至不算低呢!
兄弟二人生于亂世,長于軍中,八歲上下便能騎射[2],跟随曹司空南征北戰,絕不是不知兵事之人。
但他們畢竟是曹司空的兒子,且是最年長的兩個兒子,如無意外,老曹家的擔子早晚要落在他們身上。
諸夏侯曹不知道曹司空帶二位公子去許都的用意,卻知道他們的重要性,豈能真的看着曹家最重要的三個人光秃秃地去許都?
自從曹昂公子戰死宛城,曹家的諸位公子就再未在一線領兵,最多也就是在二線訓練人馬、處理軍務。
曹彰是個例外,他打仗純屬個人愛好,曹老闆罵都不改的那種。
曹司空滿意地看了眼所有人關切的眼神,終于點頭:“文烈言之有理,那就命你點一千虎豹騎,随我同去許都!”
諸事議定,曹老闆和各位親朋又一起喝起了酒。
段晞默默端起酒杯。
一千騎,再加上曹丕兄弟倆帶的四百人,和随行的馬步軍仆役、工匠,曹老闆都能把許都打下來一遍了。
劉禅說:“你又忘了?許都内外也都是曹賊的人。”
曹司空雖然管不了許都的人心向背,卻管得了許都上下的防務,手裡握着許都所有人的性命。
隻是有的可以殺,有的不能殺,有的殺了會有大麻煩。
比如孔融。
劉禅憂心忡忡:“你真的有本事從許都跑出來嗎?”
段晞又悄悄給自己倒了一杯米酒,“不要總問領導可不可以、能不能,多問問自己為大業做了什麼、有沒有拼盡全力?”
“你什麼時候成我的領導了?”劉禅納悶,“不是我領導你嗎?”
“沒辦法,”段晞歎了口氣,“誰讓我才是那個活人呢?死了的鬼沒鬼權,也就是我心地善良,才陪你興複漢室。你知足吧!”
有人突然拍了拍她的手,段晞扭頭,看見身邊的美婦人安慰地沖她一笑。
段晞立刻把劉禅抛在了腦後,暈暈乎乎地問,“環夫人?”
環夫人輕輕搖了搖頭,又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段晞立刻被安慰到了。
雖然她不知道環夫人誤會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被安慰到了什麼,但是,就讓這個美麗的誤會持續下去吧!
宴酣過後,諸夏侯曹紛紛起身告退,屋内隻剩下曹司空的妻妾子女,女眷這邊也松散起來。
曹老闆命人撤去簾幕,道:“我同子桓、子建此去許都,不能和你們同去安平,下次會面之期不定,爾等當善自珍重。”
衆人都道:“司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