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盯着這串有零有整的數字，懷疑格蘭威特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節點結束考察，完全屬于偶然事件，以及某種程度的必然發展。

他按下代表郵箱的圖标，幾行語言反複修改，直到成稿完全符合組織成員的交流，點擊發送。

【……綜合醫院斜對面的松下超市，三浦賢人隐瞞身份進入時，監控處于維修狀态無法使用…我需要去另一個地方……截止中午十二點，請回複結果。

附贈消息：任務時限可能縮短。

——綠川空】

嘈雜人聲中。

降谷零單手插兜，背靠斑駁的紅磚牆壁，一目十行掃過郵件内容，眉頭不禁微挑。

他與諸伏景光既是警校同期生，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熟悉程度極深，想要完美掩蓋，無疑相當困難。

特别是在他們對即将抵達的考核官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在安全屋門口意外相遇的刹那，二人默契選擇“曾經有幾次交易”加入過往背景，後續也确實将謊言做實——誰知格蘭威特匆匆到來又匆匆離去，對此毫不在意，隻有諸星大隐晦刺探幾句。

總而言之。

二人通過郵件溝通任務内容、配合彼此行動，實屬有因有果的正常行為。

【成交。

——安室透】

他神色平靜按下回複鍵，将手機收回上衣口袋。

周圍路人來來往往，說笑熱鬧。

他環視四周，目标明确走向某個方向。穿過三處狹窄的居民小巷，繞過兩個看似已至盡頭的拐角，視野豁然開朗。

不拘是小型超市、早餐店、文具店，還是綜合醫院、五金店，可謂種類齊全、應有盡有。

他并不急于踏入郵件中提及的松下超市，仿佛周圍散步閑逛的行人一般，輕松漫步在人行道上，目光有意無意掃過街道兩旁的店鋪内外。

這封郵件表面上在委托他前往松下超市，調查可能存在的線索。

實際上是拜托降谷零守在綜合醫院附近，截止中午十二點以前，留意格蘭威特是否進入其中。

至于沒有寫明任何有關格蘭威特的稱呼，降谷零如何确認目标——諸伏景光向來謹慎多思，能讓對方判斷“任務時限可能縮短”，唯有格蘭威特本人出現。

大概是諸伏景光在上午遇見對方，得到什麼命令。

降谷零收回思緒，仔細留意路人面貌。

那家綜合醫院有一扇後門，後門出來是僻靜的小巷，巷子盡頭堆積着雜物，水泥牆高高豎起。唯一的出口通往此處大街，不必擔心遺漏視野。

隻要格蘭威特不去翻牆。

降谷零回憶對方往日于無聲中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形象，忽然間生出猶豫，莫名無法斷定。

……應該不會翻牆吧？

醫院大門人來人往，出入頻率逐漸增加。

降谷零站在貨架之間，透過水迹斑駁的玻璃窗，不動聲色觀察着那片區域。他拿起一瓶酸奶，轉動手腕查看保質期，與尋常購物者無甚區别。

十一點五十八分。

降谷零忍不住懷疑自己刻闆印象。

他終于靠近收銀台，一邊說着結賬，視線未曾移開醫院門口半分。

……等等！

降谷零瞳孔微縮。

綜合醫院旁邊，相隔兩家店鋪的居民小巷内，一道灰色身影悄然隐匿于遮雨棚的陰影之中，無人知曉何時停留。

“現在是東京時間，上午十二點整——”

超市老闆放在櫃子上的手機發出明亮聲響，仿佛要拂去阻擋光線的蒙蒙塵埃，照出那人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