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山渾身都在發着抖,他一把甩開秦敏的胳膊,伸出一根手指着應清。
他嘴唇微張,“你”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應清擡眼,仔細觀察這個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男人。
他腦袋上僅有的幾根頭發徹底花白,臉上的褶子堆在一起,握着的手杖一看便價值不菲。
應清之前從沒見過他用這種東西。
應山這種面子大過天的男人,大概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碰它。
他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世界裡的那個男人現在是什麼樣子?
事實上自從餘顔把他帶走之後應清就沒再見過幾次男人。
或許是不想讓餘顔傷心,又或許是他不想原諒,總之應清不太清楚男人現在的狀态。
但如果是應山這個狀态的話,也不是不能見見。
最好帶着餘顔一起。
思及此應清沒忍住唇角微微勾起,他這點變化被應山看在眼裡。
于是他終于忍不住,猛地彎下腰,開始劇烈地猛咳。
泛着黑色的血迹落在地闆上。
離天明從樓上沖進會客室,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實發過于突然,一陣安靜過後是秦敏的尖叫聲。
“快叫醫生啊!!”
*
“統,他吐血這事也是原著劇情?”
應清好歹也是應山的兒子,最終還是和離天明一起跟着救護車來到醫院。
手術室的燈亮着,離天明遞給秦敏一條毛毯,同應清一左一右和她坐在手術室門外。
“原著隻提過一句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才讓位,沒過多描述。”
系統把原著劇情調出來給應清看,隻有寥寥幾個字。
“但那時候小反派已經成年了,不應該這麼早才對。”祂緊接着補充道。
應清幅度很小地點點頭。
秦敏顯然有些被吓到,她雙手無意識摩挲着毯子,一根手指頭上的大紅美甲斷掉一截,嘴唇沒有血色。
她幾乎要把頭整個埋起來,沒有主動說點什麼的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即将黑下來,手術室的燈才熄滅,醫護人員終于推着不省人事的應山出來。
秦敏站起身,高跟鞋“哒哒哒”地踩在地面上,追着那張醫用床跑去。
應清舉起胳膊伸展兩下,确認秦敏跑遠後才小聲和離天明吐槽:
“好累,自從高中畢業後我就再也沒坐過這麼久了……”
離天明坐到他身側給他揉肩膀,見他确實沒什麼類似悲傷懊悔的意思,暗暗松口氣。
“既然不在乎他,又為什麼要在這一直坐這麼久?”
“替我弟照顧一下他媽媽。”應清答着,拿出手機點開看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機場接他一下,離老師你……”
離天明沒等他說完,想也不想答道:
“我和你一起。”
應清沒堅持,點點頭。
昨晚應山剛剛被拉上救護車時應清便給自己的便宜弟弟留了言,他沒提吐血的事,隻是說應山生病住院,讓他抓緊回來。
應如許的信号已經恢複,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便訂好機票,連夜從地球的另一端匆忙飛回。
應清囑咐他好幾遍注意安全,最終還是不太放心的下,要了應如許的航班号,又給李添發信息。
應清一鑽進車裡就把整個人團吧團吧塞進自己男朋友懷裡,把頭埋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深深呼出一口氣。
李添透過後視鏡看他們一眼,溫聲道:
“你們先睡一會吧,到了我喊你們。”
應清沒有睜眼,隻是腦袋胡亂點兩下,也不管李添看沒看見,權當回應過了。
離天明失笑,将大衣裹了裹把應清的半張臉蓋住,還拍了兩下他的背。
沒過多久,懷裡人的呼吸逐漸均勻。
應清做了一個夢。
他能很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是因為現實中的孔抱月再怎麼無法無天也不至于長倆奧爾良雞翅膀在天上飛來飛去。
還一邊飛一邊問他自己的翅膀香不香。
聽到這句話應清莫名其妙笑出聲,而後幹脆席地而坐,靜靜等着這場夢醒過來。
餘顔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就坐在應清身側半人遠的位置。
她還是那副一貫的打扮,高馬尾,簡單的白T恤黑褲子居家服,見他看過去也隻是用微笑回應。
很正常的裝扮,很正常的反應。
應清的鼻子有些發酸。
他其實應該開口說點什麼,但又不太敢。
他生怕自己一個激動,這夢就醒了。
應清還想在多看一會兒媽媽。
他不說話,餘顔也沒有主動開口,母子兩個就那麼面對面坐着,相顧無言。
“哥!哥!”
天上亂飛的孔抱月開始喊他,應清剛想回應,卻猛然驚覺不對。
這小丫頭怎麼會上來就叫他“哥”?
于是眼前的一切消失,耳邊孔抱月的叫喊也變成一道男聲。
怎麼這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