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剛說完,卻仍像是不确定似的,目光繞着喬文山大圈,但又仿佛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垂下頭收拾地上的碎瓷器:“這個、不是、偷得、是我、帶進來、的。”
喬文山沉默良久,最終擠出一絲笑容,對駝背擺了擺手。
也不知道駝背領悟到自己的意思沒有,不過現在眼下喬文山也沒空去深究。他說自己沒有偷竊,那就暫時相信他吧,眼下他更急需喬相宜的下落。
那駝背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案,他卷起袖口,将那些碎片放進一些布袋子裡,再塞入自己的懷中,垂頭喪氣般似乎要離開,但随即,在邁出門檻的一刹那,他又回頭看了看那尊竈王像,再次發出難聽的聲音:“他,去哪裡了?”
問的是喬天師,喬文山短暫的愣了一下,他竟然真的聽不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
連天病弱的身體,再加上有急事被打斷的焦躁,喬文山的聲音中充滿怒氣,他終于沒好氣的說道:“他死了。”
不再去看駝背開始變換的表情,喬文山幾乎是臉色陰沉的沖了出去。
喬相宜,這個不聽話的逆子,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竈王像下,供奉的香線幾乎在頃刻間熄滅,埋在香灰裡。
與此同時,在門口尚未邁步的駝背,喉嚨像被卡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
喬相宜到底去哪了?
他在打開那本書的一瞬間,就已經陷入一場詭谲的遭遇之中了。
符咒、圖案、紙張、書冊,這些看似稀疏平常的事物,如今正引領他進入一場新的風暴。
喬相宜趕回風和觀那天,是在一樓的角落裡找到這個書簍,但鬼使神差的,他沒有選擇在找到書簍的屋子把這些東西拆開,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驅使他去二樓的火災遺址上尋找一個安靜的空間。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片地方,剛好是喬鴻光房間的舊址,即使整個二樓已經遭受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喬相宜依舊能找到那個熟悉的位置所在。
無人在意二樓的那一片廢墟,直到喬相宜意識到自己已經消失時,也無人發現他的蹤迹。
喬相宜消失了,在喬文山醒來的前一天晚上。
他在那個神秘符咒的謎題前幾乎耽誤了兩天,但他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仿佛置身于另一個空間。
在他的感知裡,時間隻流逝了一小會,就像是吃了一碗飯那樣短暫。
兩天後,他解開了那個謎題,将汗水滴在那個欠缺的圖案上,完成了收尾的一筆,在神秘聲音的指引下告知了自己的願望——拯救喬文山的性命。
在他說出答案的那一瞬間,他看見那個“飓風”一般形狀的圖案發出光芒,恢複成完整的一本書的形态。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重力正在消失……
下一秒,他看見了自己被一道陰影擊中,應聲倒下,發出劇烈的聲響。幾乎要把二樓殘破的地闆撞出個大窟窿——雖然它已經遍布了許多難以名狀的創傷。
再下一秒,他看見自己不動了,連呼吸聲都不再有,四周寂靜地連個蚊子響都能聽見,但他唯獨沒有聽見自己的回聲。
……
我為什麼會看到,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
我到底是以何種視角,看到這一切的?
他終于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應該大喊,應該尖叫,應該問問有沒有能解決現狀的方法——他看見自己的“身體”躺在那裡,自己卻毫無辦法。
他記不清自己問了多少句。
“這是怎麼回事?”
“誰能救救我?”
……
但驚恐的是,發出這些聲音的時候,他自己都聽不見自己喉嚨裡發出的聲音。
可明明,他已經如此的聲嘶力竭,要把心肺都呼喝出來。
沒有人,沒有人聽見他的呼救。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以為全世界抛棄他,不再有任何回應時,他聽見那個最初引導他的聲音——那本書“活”了。
那“破書”似乎是故意露出幾頁書角,洩出層層黑霧,整個形态遠看似“飓風”,漂浮在他身體上空,猶如神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