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相宜一見到那個人影,立刻揚起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路千河注意到他的異樣,問他:“那是駝背,你不方便說話?”
喬相宜點點頭,抿唇道:“他要是見到我,肯定要大叫見鬼了——你們不要為難他,這還是他的屋子呢。”
林子直接把駝背扔下,嘴中還振振有詞道:“可算讓我把他給逮到了。”
他一回來就熱鬧,不僅說話聲音大,折騰的動靜也大。這不,把睡得正香的骨頭吵醒了。
骨頭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你小聲點會死啊!”
林子死不悔改:“大白天的你睡什麼覺啊?七叔呢?你不會讓七叔出去看行李了吧,你真行啊骨頭。”
“你在瞎說什麼,七叔剛剛還跟我們一起聽,聽那個誰說故事呢。”骨頭不耐煩道,“那個誰來着……哦,是叫喬相宜來着。”
骨頭說完這句話,就看見路千河和喬相宜鬼鬼祟祟地,在做些小動作。
路千河甚至把喬相宜擋在身後,而喬相宜一副要溜之大吉的勢頭。
骨頭覺得自己還沒醒,眼睛一定是花了。
“媽的,你們聊天也不叫我,就我一人出去幹活,真氣人。”林子嘟囔着,“我不能讓人誤會啊,我成了什麼人了。”
他手裡動作沒停,直接把駝背拽了出來:“你,就是你,能不能說句話,我又不是要殺了你,那麼害怕幹嘛?”
駝背就是再不情願,也沒辦法違抗眼前人的命令。
林子似乎非要跟他大眼瞪小眼,把他捋順了掰到面前來,還給他桌子椅子都伺候上了,強迫他好聲好氣地坐下。
怎麼可能好聲好氣?駝背要是能正常和人溝通,就不必過着蝙蝠般的日子了。
這明明是“蝙蝠”自己的屋子,可他卻四處張望,尋找自己能隐身的場所,卻發現無處藏身。
這些奇怪的人似乎要把他的家占滿了,沒有一個物件是他所熟悉且安心的。
不對,有一件。
好死不死的,他順着林子的肩頭望去,看見了喬相宜。
……
彼時,骨頭覺得奇異,就把喬相宜攔下,勸他去把駝背安撫下來,他以為喬相宜與駝背是同鄉,肯定認識,這樣也好說話一些。
喬相宜側過半邊臉,謝絕他的好意,正好被駝背弄巧成拙地撞見了。
駝背看見喬相宜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他總覺得,這個人十分熟悉。
哪怕他因為害怕從未打開“符傳先生”的棺椁,但喬相宜的“屍體”,他還是見過幾次的。
但也許是時間太過久遠,又或許是喬相宜現在穿着路千河的衣服,打扮素淨沒認出來。他隻是覺得這個人熟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駝背想說點什麼,發出“啊啊”的聲響。
林子被他這怪異的行為驚擾,忍不住把駝背抱着額頭的雙手扯下:“幹嘛呢?發瘋呢?”
林子終于發現,這駝背在怪異的盯着喬相宜。
喬相宜此刻正在裝死,嘴角要抽不抽。
但林子這人實在太熱情,沒有讀懂氣氛:“哎,你們是同鄉吧,肯定認識。”轉而面向喬相宜,大咧着牙,“那正好,你幫我跟他解釋一下,他把我們認成響馬賊了,我們不過是借屋子用下。”
喬相宜:“……”
他現在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林子大言不慚,上前一步把喬相宜拉過來:“你跟他說兩句肯定有用。”
路千河想上前攔住,但沒林子動作快,手中劃過一片衣角。
……
喬相宜表情沒變化,但人已經石化了。
“怎麼了?怎麼沒人說話了?”
林子終于注意到這詭異的氛圍。
他猛拍着喬相宜的後背:“幹嘛呀,啞巴了?你那故事我還沒聽呢,你可要給我單獨講講……”
喬相宜被他晃得咳嗽了幾聲,沒法繼續裝死了。
就在這時。屋裡所有的喧嚣,都被駝背難聽的嗓子打斷。
駝背:“啊——你——你是——”
駝背終于認出來了,他雖然耳朵不好,可那與自己相伴兩年的“符傳先生”,一聲咳嗽他都能辨别出來。
“符傳先生,你快把這些響馬賊趕跑——”
駝背哆嗦着跪下了,但說出的話卻口齒清晰。
衆人聽得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像是什麼,像是剛剛建立的淺薄關系,被一陣意外突然打破。
路千河把喬相宜帶來的時候他們沒發覺,也沒有想過,喬相宜是什麼身份,是不是刻意接近。
眼前這個人,分明是認識喬相宜,可喬相宜神情詭異,非要裝作不認識。
就在這時,七叔走進來了,他冷冷地盯着喬相宜,卻轉頭對路千河開了口。
“小路,以後不相關的人,不要輕易帶回來。”
“這人有問題,他引我們過來,陪他瞎聊天。他的同夥,卻偷了我們的貨物。”
七叔剛剛出去檢查了貨物,發現糧食少了三袋。
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喬相宜。
但喬相宜一直跟路千河在一塊兒,看起來沒有時間作案。但他總覺得,有哪個地方怪怪的。他隻好叫了林子把那駝背抓來,問個清楚。
結果沒想到,自己剛回來,就看見那個駝背跪在喬相宜面前,用明顯是“同夥”的語氣,叫喬相宜把他們“處理”掉。
雖然這人看着不像是很能打的樣子,可難保他們有什麼别的陰謀。
七叔心道:呵,一出好戲,還是雙簧。
那些傻孩子,真以為這地方還能出什麼讀書人。
喬相宜:“……”
糟了,他忘了駝背還有這愛好了。
喬相宜歎了口氣。
其實七叔這樣想沒有什麼問題,出門在外,最忌諱遇到來路不明的人,對方對你态度好,那一定是别有所圖。
别看這樣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鎮,指不定就有什麼“黑店”等着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