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心中一咯噔:行。時運不濟,這回來賀州城,本都不一定收得回來,也許要賠的底兒掉。
一盞茶後,他們再次找到了那個提着燈籠的更夫。
更夫手中的燈籠閃爍不定,本人卻搖曳生姿,忙着從台階上趕來,鞋襪被沾濕了也不在意,面上難掩喜色:“我就知道,客官您還會回來的。”
片刻後,他們終于知道為什麼這更夫要大半夜在街上攬客了。
眼下這間與其說是個客棧,倒不如說是舊酒樓改造的,位置偏僻不說,院子還離着住處老遠。
遠遠望去,隻有幾盞燈昏黃的亮着,還有些蛛網緊靠牆檐在風中晃蕩,被雨水打了個破洞。
七叔道:“二樓就剩這幾間了?”
本來衆人以為這更夫說生意不好,來了就可以随便挑房間,真進去了才發現,這破爛的酒樓裡本來就沒有幾間房能看,大部分都堆着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根本沒法住人。
拼拼湊湊,也就湊出了三間幹淨房子。
倒也不是七叔他們挑剔,他們在外面風餐露宿,基本上沒幾天好日子過,到了城裡,還花錢住這種水平的,确實是令人膈應。
更夫微笑道:“是的,主要一樓現在暫時住滿了,您要是不滿意,我再給您收拾出一間來。”
就這水平還能住滿?
等收拾完?他們現在累的,找塊地闆都能睡着。
饒是七叔,此刻也快熬不住了,他坐在衣服堆成的“垛子”上,眼皮都擡不起來,問道:“多少錢一天啊?”
更夫幽幽伸出手,用手勢比出了個數字。
這下,七叔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主卧理所當然的分給了七叔,其他人兩兩一間。
不知是習慣使然還是怎樣,林子抓着他和骨頭的包裹進左邊的房間倒頭就睡,而喬相宜歪歪扭扭的往右邊的房間走了。
骨頭受夠了跟林子睡一塊,拿了被子就要過來跟喬相宜換。
結果颠了一路的喬相宜,不知道是又暈還是怎麼,還沒碰到床闆,抱着門口的柱子就歪下了,嘴中還念叨着什麼,壓根聽不清。
無法跟喬相宜正常溝通,他又轉頭去找路千河。
路千河正從樓下上來,抱着一堆生活用品和被子,把臉都擋上了,壓根沒看見骨頭。
骨頭準備喊住他,卻看到路千河徑直往七叔的房間走,骨頭一時沒敢出聲,準備灰溜溜遁了。
結果“嘎吱”一聲,路千河又從主卧竄出來了,手裡的一大疊東西少了一半。
骨頭輕咳兩聲,路千河果然停下腳步,注意到他了。
骨頭開口:“那個,小路……”
沒等他把話說完,路千河就把一條被子扔到他頭上了。
骨頭:“……”
在冒着陳年老灰的棉被中擡頭,骨頭從全身被包裹的縫隙中,聽見了右邊的房間傳來路千河晃晃悠悠關門的聲音。
骨頭:“……”
媽的,我總不能跟七叔擠吧。骨頭心中恨恨的想。
*
深夜,客棧。
主卧的燈一直亮着。
七叔神情嚴肅,不放心地往馬廄的方向望了又望,才狠心的把窗拉上了。
如果賀州城的失竊案鬧得這麼大,為什麼沒有人提前通知他?
是那些本該順理成章的部分人斷了線,還是賀州城内部本身出了問題?
那位管事的大人,他又是什麼态度呢?他是真的打算讓賀州的事件鬧得這麼大,然後無知無覺嗎?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賀州城,再鬧出什麼新的風波來?
還是那日,平白出現的黃衣人,這是什麼危險的信号?是風波鬧得太大,他們已經要動用别的勢力來讓城中的人住口了嗎?
夜已深,脫下疲憊和沉穩,他才露出些許多疑和搖擺不定來。
但他顯然沒空想這些了,如果明天還不能收到新消息,他必須要做出行動,至少要保住一部分本金,不能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