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為也興高采烈地:“謝謝你,我一定會穿的!在聖誕節和新年的時候,穿現代的衣服和你們一起拍照。”
伊角的禮物多少轉移了輸棋的注意力,幾人在茶幾前聊天,吃完桌上的食物,聽到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滂沱冷雨,瀑布似地沖刷大地。
“雨下得好大,你們今晚都不回以前的公寓了吧?”伊角問。
“不回了,”佐為說,看光一眼,光趴在茶幾上,"伊角,不如你今晚也在我們的新房子裡睡吧。我們之前打包了被褥過來。"
“咦,這樣不好吧?”伊角沒有準備。
“客氣什麼,來試睡我們的新客房吧。”光擡起頭來說。
***
于是,伊角就留下來住了。佐為和光替伊角在客房的榻榻米上鋪床。
這時滴滴一聲,光過去看手機,原來是亮發信息來:
——“進藤,我聲明一下,我今天打電話過來沒有想批評你,隻是想問你在哪裡,還有叫你對自己要負責任。你身體不舒服,哪怕有一點迹象,也不該繼續棋局。以這種狀态不可能下赢高手的。而且,生病時下棋也很不尊重對手。塔矢亮”
“塔矢亮這個人,他怎麼這麼愛教訓我!”光把手機丢給伊角和佐為看。
佐為卻連連點頭,眼裡有欣賞:“小亮說得全是對的啊。我之後也會提醒你的。”
“塔矢好認真負責啊。”伊角也說,“看得出他很關心你。”
光拿回手機,回信:
——“塔矢亮,我沒有不尊重對手!但我确實沒注意到身體狀況,我是對自己身體缺乏點覺知。我和佐為、伊角現在在新房子裡,明天中午,你也過來上野跟我們一起吃入夥飯吧!進藤光”
***
翌日周末,工人沒有來裝修,光昏昏沉沉地入睡,醒來時看到身邊古色古香的裝潢。他呆住了,一瞬間不知道今夕何夕。
雨後初晴,天空呈現出一種純淨的湛藍,如青花瓷釉面,映出一點胭脂色的微光。古老的屋檐上結了一層很薄的冰,陽光照上去,泛起柔和的光,晶瑩得如堆疊的水晶。
冰融化成水緩緩滑落,沿着弧形的瓦檐流下,像斷了線的珍珠,跌進庭前的枯山水,發出清脆的聲響。
冬日的乳白色陽光透過雕着夕顔花的窗格照射進來,在榻榻米上投落花的影子。
四周傳來落子的清音,光才意識到自己在新房子裡。走到樓下,發現佐為和伊角在茶幾前,對着一個折疊式棋盤下棋。
佐為穿着雪藍色的狩衣,狩衣長長的衣擺拂落在茶幾邊。空氣中傳來粥的清香,伴随着紅豆和小米濃稠的香味,還有菊花茶的香氣。
客廳的爐子在旁邊生着火,燃燒的火焰袅袅,映在兩人專注的臉龐上,棋子在棋盤上落下的聲音,清脆得如山間泉流敲擊青石。
佐為還在拈着棋子苦思。伊角擡起頭,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說:“進藤早安,你好點了嗎?藤原老師做了粥給你吃,我今早也做了金槍魚飯團。”
光洗漱過後,就跑過去新的廚房——廚房比原來公寓裡的大多了,鍋碗瓢盆隻有幾個,還沒有完全搬過來。
廚房的台也很大,居然擺着筆記本電腦,上面顯示着佐為的郵箱——看起來,佐為今早在邊煮粥邊查郵件,看有沒有新的工作安排。
光從冰箱裡拿出金槍魚飯團吃。這時,郵箱傳來一個新的提示:“緻藤原九段棋士:來自内閣總理大臣官邸的邀請信”。
光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首相府?”
光猶豫着靠近屏幕,視線落在郵件标題下的簡短前幾句預覽:“尊敬的藤原九段,我們謹代表……”
光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難道……和國際賽事有關?”光低聲自言自語着,但還沒來得及點開,門鈴響起。
光隻好跑去開門,門外站着塔矢亮。
黑色的短發和羽絨服上都沾着細細的冰,亮手裡提着一個看起來很沉的大紙袋,上面綁着精緻的結,他也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新房子。
亮掃了一眼光,淡淡道:“你看起來沒昨天那麼慘了。”暗地裡放下心來。
光翻了個白眼,語氣倔強:“如果我昨天沒有生病,就不會輸給倉田了。”
準确來說,這不是實話。從那一局中光知道自己和倉田實力相差無幾,表面來看勢均力敵,但在某些招式上的直覺,倉田還是比他要敏銳一點。
幸好,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是給你們的搬家禮物。”亮給光遞上紙袋,“我之前做了和式玻璃風鈴。還有輕井澤工房巧克力。父母讓我帶了兩支酒給你們,一支濑祭純米釀,一支中國的茅台,送給藤原老師。祝賀你們新居入夥。”
“謝謝你和你父母!”光接過,這麼多禮物,挺沉的,亮的家教果然沒得說,“我把你的禮物擺去廚房。你和佐為他們坐,我先去看首相府的郵件。”
亮跟在光後面進門,重複道:“首相府?”
“是啊,一早看到他們的郵件,還沒看完。不知道是不是和富士通杯有關,日本主辦的世界圍棋錦标賽嘛,算國家事務。不過——“
光苦澀地笑笑,聲音失落:
“本屆富士通杯,跟我們這些被淘汰的職業棋手也沒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