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也太有才華了吧。”光嘟囔着,在思考要把這些風鈴分别懸挂在哪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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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下了一上午的棋,伊角中午說他要回家了,下午還要去九星會,于是光和亮和佐為三個人留在棋盤前。
光看着佐為下的棋局,覺得上面熟悉的棋戰此時那麼難以理解,他又感到頭昏腦漲。
佐為發覺了,擔心地看着。“小光,我看你昨晚發燒還沒有好,不如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我才不要在急診室等好幾個小時。”光固執地說。
“不行,你的臉紅得不正常!”佐為着急了,扯過光的手臂,就要往門外走。
“我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被你強迫着去看病!”光一把掙脫佐為的手,“我警告你,你給我收斂一點,我現在是大人了!”
光和佐為在前面推推搡搡的,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和佐為一樣都無奈。
“小光,你為什麼要逞強,為什麼不願意看醫生?!”佐為流露出罕見的焦躁的神情。
“醫院門診的号要提前預約,我又不是重症!”光叫道,“而且,醫生肯定會讓我做一堆檢查,到時候你還要在旁邊絮絮叨叨,煩死了!”
其實光是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醫生見到他會問些古怪的問題,例如壓力之類的。然後佐為就會在旁邊哭成包子狀,纏着光說有的沒的。
“我聯絡我和父母親的家庭醫生,給你在他診所裡挂個号。”這時一直沉默着的亮不耐煩了,他拿出手機,“你一去就能看了,不用排隊。”
“好,就這麼辦!”佐為斬釘截鐵地說。亮就不由分說地起身來,走去外面的庭園裡給家庭醫生打了個電話。
光說:“你要我去看醫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你不準跟着我!”
佐為妥協了:“隻要你肯去看,好。”
這時亮回來了,朝佐為點點頭。“我跟醫生說過了,我會帶進藤去診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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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們好煩,遇到一點事情大驚小怪。”光和亮并肩走在外面的路上,兩人打算搭出租車過去診所。
“生病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身體狀況不佳很影響棋士的實績,你昨天吃了敗仗,還沒學到教訓嗎?”亮截了一台出租車。
光語塞。兩人坐在出租車後排,亮說了診所的位置,然後兩人一度陷入沉默。
一般兩人獨處時都是談論圍棋,光在想,要不要說棋聖戰和種子選手的事,但是轉瞬又想到亮也在棋聖戰裡,最強勁的對手就是亮,光頓時又說不出來了。
想打赢棋聖戰晉級七番賽,也是相當不容易了。未來在棋局上的挑戰,還有很多——
唉,每到這種時候,就想一頭撞在棋盤上。
出租車開着,風景流動起來,這時亮轉頭看向光,光趕快另找話題:“塔矢,謝謝你幫我預約醫生,謝謝你送的禮物……咳、你送的輕井澤工坊巧克力很好吃。”
“我經過輕井澤,見到喜歡便買了——不過,你生病就不要多吃了。”亮闆着臉說。
“夠了啊,你别教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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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和光很快到了診所,護士說明讓他們等十分鐘,又給光拿體溫計。
量體溫的時候,兩人百無聊賴地坐在雪白的長廊上,看着診所牆壁上的一幅畫。那像是一幅兒童患者的畫,色彩缤紛的。
“你看那上面彩虹的顔色,像不像你送給我們的搬家禮物?”光又沒話找話。
亮一副覺得光很無聊的樣子。他擡頭看了一眼,淡淡道:“是有點像。”
“你現在的喜好,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光用沒在量體溫的手,玩着衣服上的線球,漫不經心地說,“你以前喜歡一些純色的東西,比如黑白;現在,你送給我和佐為的禮物都是五彩缤紛的,像狩衣上的花紋。”
亮怔住,徹徹底底地怔住,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又來了。
為什麼,粗枝大葉的光總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候說出這種細膩的話來?
“你連送我們的巧克力也變了,你以前送給我們的北海道巧克力都是白色的,現在是各種圖案顔色都有。”光繼續,“你做的玻璃風鈴也是。”
其實亮自己什麼都沒想,隻是在知道他們要搬家時,就準備好了禮物。
隻是沒想到光很用心,發現了一些連亮自己都沒發現到的小細節。
“我……”亮抿了抿嘴唇,“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最近心境變了吧。我下的圍棋也變了很多。父親說我的圍棋變得越來越大氣了。”
“塔矢,你說你心境和圍棋都變了,那你現在的内心世界是怎麼樣的?”光的态度看似随意,其實他也是真心想知道的。
亮沒有發話。如果用顔色比喻的話,遇到光以前,亮的世界一直是黑白色的,那是圍棋的顔色。遇到光後,世界上便多了一些溫暖的明黃色的期待,然後,十八歲遇到佐為……
擋在前面看不見的“高牆”,此刻徹底來到亮面前,就像迎來了日出,被太陽照射,亮的世界一下子多了許多明媚斑斓的色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塔矢,你現在的内心世界色彩很豐富吧。”光在旁邊笑了笑,“佐為回來後,你變了,又或者你本來是這樣豐富的,隻是對我更信任了。反正我是覺得認識了更多的你。”
亮聞言,心中就觸動不已。在亮身邊,隻有光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亮忽然好奇地反問道:“進藤,你呢?藤原老師回來後,你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我?”光驟然陷入沉默。
你的世界,也是溫暖的嗎?亮那一刻在想,還是……
這時醫生走了出來,喊了光的名字,兩人都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