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進宮廷六姐暗語秘事,聽講經竹馬初結情思。(中)
衍望:“在我心裡就是這樣。我也不會更改。我一定要上山去救他。”
孝王:“你這病好了,也還是一根筋。”
衍望:“别說上弘福山,倘若如今是男尊女卑的時代,我身為皇女,還可能被送去和親,如今隻是做密妃,有什麼不能承受的,我意已決。
與高僧婚媾,總好過于被嫁到塞外、終生見不到家人、萬一夫婿死了還得下嫁給兒子好。
皇族的女兒,不管是女尊男卑、還是男尊女卑,都是悲劇、都是犧牲品。
就像現在,我們在甯國是無上尊貴,享受着無邊富貴。可是真的就能避開和親嗎?
這周遭的國家都還是男尊女卑,若是有戰事需要和親,一定不會是人家派遣公主、皇子來和親,一定也是我們派遣公主。”
孝王:“世人都說我對西北邊境的國家殘虐,可我若不如此,獻出去的不隻是皇室女兒,還是甯國萬千子民。”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到了演佛堂。
出來了宮人行禮問安:“孝王殿下是來送唐王殿下來上課嗎?果真還是最疼愛九娘娘了。姐妹相親,真是堪為表率。”
孝王:“你去吧,我先走了。”
衍望:“六姐要去哪裡?”
孝王:“見見壽星去。”
宮人引了衍望進入堂中,熙熙攘攘已經坐了不少人。
皆是年輕的公子、女兒,小到四五歲剛走路,大到二十餘歲都有。衍望不喜歡出風頭,更不愛聽講經,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
“你是哪年生的?”
衍望看去,是左邊坐了個小公子和她說話。公子臉龐生的白淨,身量清瘦,面容并不嬌媚,但是有少年意氣與純淨。
他仿佛是初春時節新抽出的柳枝,柳葉軟嫩青綠,柳枝搖搖曳曳地在人心上浮動。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年生的,隻是聽人說我今年十四五歲。”
公子不禁笑:“哪裡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年歲的?你若是十四五歲,那也和我差不多大。你知道自己是哪天的生辰嗎?”
衍望:“是九月初九。”
公子:“呀,那更是和我有緣了,我是九月初七。”
衍望:“真的?來年可要一起慶生。我今年生辰時養病養了許久,都沒有好好慶祝一番。”
公子:“每次我生日時,母親都要忙着重陽節進宮朝賀,也沒什麼精力慶我的生。
不如來年九月初八時,我們倆去京郊看煙花吧,我知道有個地方,九月裡總是放煙花,且看煙花能驅邪氣、避瘟疫。更是祈福佳所。”
衍望:“煙花?我病好了還沒看過煙花呢。你會駕馬車嗎?不如咱倆輪流駕馬車。應該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京郊。”
公子:“我家裡估計要給我安排車夫,咱倆隻管在車裡吃點心就好,我帶水晶雙陸棋,咱們倆在車裡玩。”
衍望:“隻是你壽辰在九月初七,不如我們初七時候去?”
公子:“初七不放煙花。初八因為九月初九馬上到了才會放煙花。
咱們晚上去,夜裡的煙花像畫似的,那裡遊人也多,還有夜市,可熱鬧了。
況且我初七要在家裡,生日時候給祖父祖母敬酒,事情還多,還得和兄弟們一起吃席。不過也沒意思,我想去京郊看煙花已經好幾年了。”
衍望:“那好。我聽說遼陽府元宵節的煙花特别璀璨,那些煙花花樣都是别處沒有的。就是離得遠了些,不過你若想去,我可以帶你去,也是我的封地,我能保護你。”
公子:“封地?你有封地?哪裡買的?”
衍望:“哈哈哈,哪裡是買的,是皇姐賞的呀。”
公子:“你是王姑?你年紀這麼小,是王姑?”
衍望:“對呀。”
公子:“王姑和我年紀相仿的就是九娘娘了,可是她還沒有頒賜封地呀?”
衍望:“是嗎?可是我就是有呀,也許是還沒昭告天下吧。”
公子:“也對,一向這些事情都是裡面一套外面一套的。诶,你是九殿下?那你可比我小一歲呢。我是徐家人。”
衍望:“就是那個什麼——徐家園林金做埋,是吧?你家裡地磚真是金的嗎?”
公子笑将起來:“哪裡的事,不過是以前她們喜歡把銀子藏在磚石底下,還被人發現了罷了,哈哈哈,被發現了後,就再也不敢那麼藏了。”
衍望:“噗,原來是這樣。你也是,怎麼能拿這個出來調笑。你不是徐家人嗎,這樣真像個敗家子。”
公子:“這有什麼,她們慣弄這些令人發笑的把戲,還不讓人說了麼。”
衍望:“那你叫什麼?”
公子:“徐寰塵。寰是宇宙的那個寰。塵是塵埃的塵。”
衍望:“你的名字好特别。”
公子:“還不是家裡笃信佛教,才起了這個名。做生意的,慣喜歡求神拜佛的。你呢?”
衍望:“你不知道我叫什麼?”
公子:“我隻知道九殿下而已。聽聞是在我一周歲時候出生的。”
衍望:“我叫百裡衍望,名字太奇怪,我也不喜歡别人這麼叫我。我的姐姐們都叫我九兒,你也這樣叫我吧。”
徐寰塵:“九兒?”
衍望:“嗯~”
徐寰塵:“我有個堂弟,行在第九,叫徐扶楹。不過從來沒有叫過他九兒呢。”
衍望:“你們徐家香火真是鼎盛啊。”
徐寰塵:“别的哥哥都嫁人了,就剩我跟他了,不過平時也不怎麼能見到。他母親是禮部尚書。我母親在坐商行商。兩下裡幹涉不到。”
衍望其實不太明白,都是徐家,為什麼一個是商賈,一個是在朝為官,官與商沒有地位的差别嗎?
衍望:“诶,你以前聽過講經嗎?你們家裡是不是總去拜佛啊?”
徐寰塵:“以前也來過,這講經也沒什麼意思,經書每回我都帶回家給我祖父母,他們老人家喜歡,他們會供奉在佛堂上。很少讀。”
衍望:“诶,我帶了兩串佛珠來,待會我給你一串,是和田碧玉串碧玺的,可好看了,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是佛珠。”
堂中的尼姑來肅靜了學堂,衍望也隻得假裝做正了聽課。暗地裡悄悄地從匣子裡取了兩串佛珠來。
均是和田碧玉串粉碧玺的,隻是配珠上陰陽相對,一串是碧玉珠子多,一串是粉碧玺多。
更兼佛頭佛塔、珍珠結、珊瑚杵、翡翠盤腸背雲、墜角等。
原本是司珍做來給衍望的,做的粉綠相間讓她換着戴。結果一見了徐公子,就都拿出來讓他挑了。
衍望悄聲跟他交頭接耳:“你看看你喜歡哪個。你挑一個,咱倆戴一樣的。”
徐寰塵自幼見過了許多金銀珠翠,如今見了這個也不覺得多貴重,隻管消受了,且一見衍望就不自覺覺得親切,也就不推辭。
寰塵見了兩個手串頗有意思,悄悄問衍望喜歡哪個,衍望也不回答,隻讓他來挑。他
掂量了掂量,猶豫來猶豫去,留下了粉色珠子多的那個,把綠色珠子多的給了衍望。他覺得這個粉珠子多的手串像衍望,想留在自己手上。
上頭的尼姑講着經文,說着大而空的大道理。
衍望和小公子都覺得甚是無趣,都拿筆寫着小紙條,相互傳遞着,直說這姑子搖頭晃腦的樣子像家裡壓井水用的水閥子,一下一下晃得厲害,還咿咿呀呀吱吱嘎嘎地出怪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