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高僧伴修。
路上的颠簸把自己喚醒,頭一下一下磕在轎子裡面。眼睛緩緩睜開,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頂轎子裡面。轎子是大紅色,轎子的窗簾上有奇怪的圖案,陰險詭谲,那個圖案讓衍望驚醒。
那是葉家宗廟的圖騰。
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一襲紅裝,是大婚的婚服,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飾,也是簪了一堆花與金钗。還真是要把自己嫁給老和尚。
衍望怕外頭察覺自己醒來要再給自己下點藥,就裝作無聲假寐,仔細聽着外頭的聲音。
“這小公主看着輕,擡起來怎麼這麼重啊。”
“沒那個窯哥重。”
“窯哥敢颠,這個你敢?”
“這差事真不好當,這山路沒轎子都難走,何況擡個人。”
“别說擡人了,上回擡個空轎子下山也難走啊。在後頭,又看不清路。”
“唉,這次不用擡都督都不錯了。”
“都督怎麼沒來啊?”
“都督自己上山了。在山頂上等着呢。”
“這小妮子睡得還挺沉。”
“聽說藥下得多,所以沉。”
終于颠簸到了山頂,衍望假裝睡着,任由人擡着自己到了一處禅房。
躺下後,聽見他們之間聊天。
“都督,人已經送到了。”
那個被稱作都督的男人進來低頭看着衍望,手裡扒楞着手串。
“嗯。”
“都督待會等她醒了,把裕德高僧請過來就行了對吧。”
“裕德高僧不來。”
“什麼?那咱們不是白擡公主來了嗎?”
“他年逾七十,自稱身體衰弱、精神昏聩,無法完成與密妃合修。”
“都督,那該怎麼辦?”
“他們培養的下一代住持,是遠山和尚。待會他會來合修。”
“遠山和尚?怎麼之前沒聽說過,也不是裕字輩的和尚啊!”
“裕字輩,隻有裕德和尚,算是個高僧。獻祭也得獻給住持才行。這遠山和尚雖然才十幾歲,可是天資聰穎,佛性靈性極高,解說起佛法來,竟然裕字輩其他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
“真的?”
“自從玄字輩老和尚都沒了,這裡的僧人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除了裕德和尚,也就這個遠山可以培養了。且裕德估計沒幾年了,若是獻祭給遠山,他還年輕,能做更久的事情,豈不更為劃算?”
“都督說的是。那老和尚看着老骨頭都朽了,估計也完不成合修。還是年輕的高僧好。”
“咱們先去用飯,然後再擡遠山和尚來。”
聽得幾個人腳步聲遠去,衍望悄悄睜開了雙眼。見禅房裡隻有自己,周圍是一些被褥、衣物、書冊。正處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書。衍望過去看,書名寫着:《明宗密妃伴修二十八式》。打開來看竟然是畫冊,每一張畫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畫得十分親密無間。不着寸縷,妖冶萬千。一共是二十八張畫。衍望剛開始看不明白,之後看懂了臉騰得一紅。
“原來你真是這樣的人,喜歡看這種穢冊。”
衍望驚地擡頭,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小和尚站在門口,穿着灰色的僧衣,僧衣看着仿佛是洗過很多遍的,已經有點褪色,但是很整潔,沒有半點褶皺。小和尚眼睛大大的,臉兒有點發圓,仿佛是嬰兒肥還沒退幹淨的樣子。皮膚白皙,瞳孔是黑漆漆的,眼睛黑白分明很幹淨。看起來還有點子可愛。
“你是······”
他踏步邁進來,那個氣昂昂的樣子,仿佛是來讨債的。
“哼。你們皇族人淨會做這些,不務正事,哪裡學的來做這種邪事。你們皇女明明可以有三夫四侍,什麼樣的男子沒有,竟然盯上佛門。我的半生修為都被你毀了!”
“你這輩子就三十年啊?”
他聽了極為生氣,又不知如何反駁,氣呼呼地叉起了腰。
“你白日裡就看起這種書,不是邪淫是什麼!”
“這書···為何會在這裡呢,佛門怎麼會有這樣的書?”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們皇族人。前朝,是這裡出了佛門孽徒,但是與其他的僧人何幹?為何如此為難我寺?”
衍望委屈巴巴地說:“不是我···”
“不是你,也是因你而起。我入佛門這十年,每日耕讀不辍,隻為早日修成正果,而如今,因為這伴修之事,我的修為要毀滅,我以後還如何為僧!”
“我沒有···我也不想來···”
“可是你已經來了,周圍的居民都知道我們寺廟出了這種事,我們僧人還如何參佛如何見世人!哪怕如今無事,我的修為保住了,但是山下的人已然知道了,慢慢傳開來,不就是要耽誤了我寺的名聲嗎,不就是用毀滅名聲方式,防止再出現佛教徒行宗教誤國之事嗎?”
衍望突然頓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山下的老伯都知道這些事,他們宗廟的人也不防備。
不禁覺得可笑,這些男人意見不合,可一到了迫害女人的問題上,就出奇地統一。
衍望:“你小點聲,待會那群狗男人要來了,聽見了不好,他們會打你,還會用迷藥把我迷暈。”
小和尚:“他們來不了了。”
衍望:“為何?”
小和尚:“别問那麼多,反正現在是來不了了。”
衍望:“你···是他們說的那個遠山小和尚嗎?”
小和尚在胸前把手抱起來,“正是!我就知道你什麼都知道。”
衍望:“我是剛剛聽見他們說的。”
遠山:“哼,你們皇族人表裡不一,我才不信。之前你們那麼虐待那個山下的公子。本來都是病的要死的人了,還非要讓人剃度出家送上山來,山路颠簸得他一直吐血。一路上吹吹打打急匆匆的,好像怕他最後一口氣不是在寺廟裡喘的。”
衍望沖上去,晃着他的胳膊:“他在哪??他現在在哪?”
遠山:“你想見他?”
衍望點頭。
遠山:“正好他們現在正睡着,但可不能多逛。天黑之前得趕來這裡。他們說要查房。”
遠山引着衍望到了寺廟後面的山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