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岱姬又一向地驕奢淫逸,不會想到這一層。皇上若是再提及此事,反而落了嫌疑。不如裝作真的嗔怪她,多多責備提攜。
實際上,還是封為郡王,說怕落了口實,苛待手足。九妹妹是葉家血脈,葉家也重視的,宰相不會不知。
想來若不是這個東西,宰相也不會如此大膽,可知真是把她逼急了。封郡王一事,應該沒有不妥。
隻是若是宰相真的想到您是故意放縱閻家,她可能會覺得,皇上很依仗她,也許會更加狂妄起來。那···便是露出馬腳的時候了。”
太和:“如今葉家仍掌握兵權,在西南一帶作祟。西北、東北、南部、西南都是百裡家掌控。這葉家還在,不能輕易動宰相。”
德傧:“其實九妹妹從前極為擅長騎射的,隻是如今忘了、身體虛弱難以訓練。隻要好生養着,也會撿起來的。
也許九妹妹是五王六王之後又一個将門親王呢。況且西南之事,有壺關,不如皇上從壺關郡王處想辦法,也不必一定依仗宰相了。”
九兒回來幾日不吃不喝,隻晃着神兒,坐在延壽殿正中,往外頭怔怔地看。
“我為什麼是皇女?為什麼要做王?為什麼要無父無母?為什麼要手足相鬥?為什麼一定要努力做功績?為什麼我活得像勾欄人一樣?”
蓮華:“主子,您别吓奴婢,您這幅樣子,和您從前病中好像。”
芍華:“是啊主子,您可别再發一回瘋了。”
衍望:“如果我真的瘋了,是不是比如今更快活。為什麼織命星君還沒來收我?”
蓮華:“主子,這樣的痛苦,每一個皇女都會經曆,生在天潢貴胄的家族,這些如同該交的稅一樣。”
衍望:“是麼。如果我不割肉剔骨,這債要問一輩子是嗎?這冤情也要跟一輩子嗎?我該往哪裡走才能逃得過?是不是哪天,我真的身入花柳勾欄,就沒那麼稀奇,就沒有人戕害我了。”
芍華:“主子!您在說什麼傻話?!都怪我之前沒有好好看住您,如果有我保護您,便不會有這些事了!”
蓮華:“主子,若是秦江雪在,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隻是一切一切這麼巧合。”
衍望:“巧合?也許不是巧合呢?為什麼剛好我被綁走的時候,她家裡出了事。大甯國哪裡來這種要跑到南國的癡傻女子?這一切仿佛被人設計的一樣。”
芍華:“主子是懷疑?這是葉家故意的?”
衍望:“葉家人詭計多。也許他們做的,比我想的還多。月氏槐走了多久了?”
蓮華:“走了快一個月了。”
衍望:“這麼活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朝堂險,沙場險。我不知該在哪裡生存。”
這一年的甯國封了兩位郡王。一位是壺關郡王,頒賜了封号為祺。因祺與七諧音,坊間傳這祺郡王也許就是将來的七親王。一向這郡王很少賜封号,壺關先得了,難免不讓人疑心。
另一位就是襄平縣王,也就是先帝奶奶的九皇女,封為了遼陽府郡王,賜封号為唐。明年秋擇吉日在京城備辦典儀。兩大喜事相疊,都傳今明年是個好光景,定然秋收頗豐、風調雨順。
衍望撫摸着這谕旨,上面寫着:
“先皇第九女,百裡衍望,俊秀聰慧、笃學勤慎、孝友寬和、溫文肅敬。護上有功,治國有方,名在當世,功在千秋,今順應天意,封為唐郡王,賜封地遼陽府。是用舉其成命,錫以徽章。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不禁感慨,這些文字裡,似乎隻有“護上有功”一句是真的,其他皆是虛誇。
皇上之前說此事不宜外傳,但是為了封她為郡王,還是寫了進來。也許她會編造我在别的地方護上有功,也許是知道了是誰在點那個人,也許是真的為了封王,不惜将此事外傳。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衍望都懶得去想,隻覺得自己和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自己如今有了封地,倒是該去轉一轉。但是更想做的,是直接去藥死那個月氏槐。
在唐王府的佛堂裡,輕輕撫摸着兩塊牌位。
一塊是楚太傧。另一塊是杭庭雲。
“父親,我要出門了。此去不知回不回得來,也許能回來,但是不願意再回到這裡了。别說女兒做傻事。我這輩子也不會認葉家人的。若您在天有靈,就保佑女兒,将月氏老賊繩之以法。
衡雲,我知道,你應該不喜歡衡雲這個名字。用你的在江南的原名刻了牌位,希望你喜歡。與你相見雖然隻有一面,可是在我心裡卻有你久久揮之不去的影子。
也許我把你當做了父親去索要親情,也許是從你身上看見了一些像我自己一樣,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影子。
此生終究是我對你不住,我報仇,雖然其中有你的緣由,但是我不會說是為了你而複仇。是我不願意徒然度過此生,一定要追究一個因果責任。輕則,我要藥死月氏槐,若是順利,我要以月氏槐為線索,拽出來葉家滿門來祭奠。”